“你来的巧,这出戏是聚语楼第一次唱,这楼里不少人都是冲着这出戏来的。”屏风另一侧,男人支起下颚,视线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戏台新起的戏。
闻言,宣忆谙抬眸打量一周,原本各寻其欢的宾客此时都聚在雕栏旁,兴致颇浓地等待一出好戏开场。
宣忆谙从男人慵懒的嗓音里听不出他对这场戏的兴趣,既无兴趣,便该去找新的乐子,又何苦在这浪费时间。
她问:“你不好奇这戏写的是什么?”
男人道:“只有未知的才是最有意思的,否则就只能是木偶戏罢了。”
伶人咿呀作唱,甫一开口宣忆谙便带着了然的神情勾起唇角:当真是出无趣的木偶戏。
不过她一个人待久了,总归学会了点在无趣中琢磨出新乐子。一场戏她看的倒是津津有味。
宣忆谙赏戏的位置是聚语楼内最好的地方,低头可观戏,抬眸可赏月。
一轮玉盘高悬于空,夜空浩渺无际,这样一轮孤洒清辉的圆月无端涌现出孤寂,映衬台上伶人以剑自刎作终章的凄惨。
宣忆谙收回视线,眸光微动,屏风一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席。她放下茶盏,对此人离去的过早没有看见这场戏最精彩的部分感到略微的遗憾。
“姑娘,该回去了。”
文心久等不见宣忆谙出来,看看时辰不早,只好进聚语楼找她,却发现她没有看戏而是盯着一旁的屏风怔神,不免好奇问道:“姑娘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像遇到一个熟人。”宣忆谙淡声回答,转身提裙下楼。
这个时辰若在晚园还不到她休息的时候,可如今回了府,行事总归要有规矩些。
熟人?
姑娘今日方才回京,这京城哪来的熟人?文心不明所以。
待二人远去,一间厢房房门蓦地打开,一个侍从出来看了看,确定自家主子常坐之地没有了人,当即回身禀告:“王爷,那姑娘已经走了。是属下疏忽,扰了王爷清净。”
“与你无关。”
越沛单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正拨弄盖碗漫不经心的看着盖碗在桌上打转。
康宁城就这么大,城里的人绕来绕去总归能遇见,他原以为至少得有些时日遇不到她,想不到这才几个时辰就在这聚语楼遇上了。
还真是够巧的。
赵寻:“王爷,那出戏今日会再演一次,您要不要再观一回?”这出戏他家王爷盼不少时日,就等着来此观之。可就因为旁边多了个姑娘就不看了,以前也没见这样啊。
“本王看过的戏不看第二遍。”越沛在袖中摸索的手摸了个空,顿了一下,道:“回府。”
对上越沛莫名阴沉的脸,赵寻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一边心里琢磨王爷今天怎么有些反常。
宣忆谙回到相府的第一日只匆匆见了相爷一面后就一连几日没见到自己这位父亲的影子。
问起来就是相爷有朝事要忙,脱不开身。
直到第五日,宣彧才踏着夜色出现在席间。
宣彧提箸为宣忆谙添了道菜,眼角褶皱深深夹起,他今日才得以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情。
“在府中住得可习惯,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跟你姨母说。”宣彧说道。
沈槐接过话尾:“相爷放心,谙儿的一应所需妾身早已准备妥当。”
宣彧“嗯”了一声,点点头,他向来是对相府的当家主母极为满意和放心的。
他又问:“上元节的听香谙儿可曾去了?”
宣忆谙:“姨母提起过,女儿觉得有趣便也去了。”
宣彧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听香这个热闹京城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家里有女儿的都会让其去。
宣忆谙久不在京,正好让她出去在其他娘子跟前露露面。
宣忆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即便自己是个男人比不上女人心细,也不好什么都不过问,算算日子,下个月谙儿便满双十之龄。
宣彧作为宣忆谙的父亲,早就想好了如何为自己的千金办一场及笄礼。
提起及笄礼,沈槐想起前日大长公主遣人给全京城的官宦女眷送来请柬,说是要举办一个探春宴热闹热闹。
按大晏习俗,女子及笄后便可挑选夫婿。沈槐想,大长公主的宴会世家官宦子弟女眷必会全部到齐。不如先让宣忆谙参加此次宴会,一来好让她在众人面前露个面;二来,也好为宣忆谙及笄后商量亲事做准备。
宣彧深以为然,沈槐此举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