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汤姆故意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想看看她会如何反应。结果她只是微微侧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他,整个过程中甚至没有改变走路的节奏。
最令人崩溃的是,她做这一切时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不屑,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避开他只是一个本能反应,和人会自然地避开路上的石头一样。
“她这是在逃避。”汤姆试图说服自己,“这证明我的计划奏效了,她害怕了,所以选择逃避而不是对抗。”
但这个解释甚至无法说服他自己。如果她真的害怕,为什么还能在课堂上谈笑风生?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禁林探险”?为什么其他学生谈起她时,眼中依然满是喜爱和尊敬?
不,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不在乎。
这个认知让汤姆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他精心策划的每一个攻击,在她眼中可能只是一只苍蝇的嗡嗡声——烦人,但不值得花力气去拍打。
他习惯了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习惯了老师们的偏爱和同学们的崇拜。即使是那些不喜欢他的人,至少也会对他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沙菲克教授的无视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可以被随意忽略的存在。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她的反应。每当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毫无停留地扫过时,他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每当她选择回答其他学生的问题而忽略他的举手时,他都会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
这种感觉让汤姆感到困惑和不安。他是汤姆·里德尔,立志要改变魔法界的人,他不应该在意任何人的态度,尤其是来自一个他本来想要除掉的教授。
但事实是,他确实在意了。
几周前的一个夜晚,汤姆躺在床上,试图理解自己的感受。他告诉自己,这种挫败感只是因为他的计划没有按预期进行,沙菲克教授的无视策略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了,他只需要调整策略,找到新的方法来对付她。
但在内心深处,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声音在悄悄地问:你真的还想让她离开霍格沃茨吗?
汤姆立刻压下了这个想法。当然,他当然还想让她离开。她给了他一个E的评分,这是对他尊严的侮辱,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魅力和影响力的挑战。如果连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教授都不愿意对他表示特殊关照,那他还怎么能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够征服整个魔法界?
但那个讨厌的声音依然在他脑海中回响: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你会想念她的课吗?你会想念她那些让人意外的冷笑话吗?你会想念她看向你时那种带着隐隐怒火的眼神吗?
“不会。”汤姆在心里坚决地回答,“我绝对不会想念她。”
但即使在否认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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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这一切,汤姆不得不面对一个令他非常不安的事实:他确实会想念沙菲克教授。
不仅仅是想念,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周的神奇动物保护学课程。即使沙菲克教授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即使他再也得不到回答问题的机会,即使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普通的桌椅,他依然期待着那些课程。
他期待听到她用那种平板的语调说出令人意外的笑话,他期待看到她在讲解某种神奇动物时眼中闪烁的热情,哪怕那热情从不对他展现,他甚至期待着她的无视,因为至少那证明她不仅记得他的存在,还特意选择不理睬他。
这种认知让汤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汤姆·里德尔,一个注定要成为史上最伟大巫师的人,竟然在暗中期待一个给了他E评分的教授的关注?这简直荒谬!
但更荒谬的是,他开始注意到沙菲克教授的一些细节。比如她喜欢在讲课时轻轻摇摆右手的食指,比如她在思考时会略微皱起眉头,比如她的长袍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比如她偶尔会在以为没人注意时露出一种温和的表情...
不对,汤姆猛地坐起身,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关注这些无聊的细节?沙菲克教授只是他计划中需要除掉的一个障碍,他不应该对她产生任何其他的想法。
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明显,他现在的困惑只是因为沙菲克教授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方式做出反应。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预测他人的行为,但沙菲克教授的无视策略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这种失控感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情绪波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对,就是这样,他只是被她的意外反应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仅此而已。
汤姆躺回床上,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解释。他没有对沙菲克教授产生任何感情,他只是对她的战术感到意外,他依然想要报复她,依然想要让她为那个E的评分付出代价,他只是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但在他闭上眼睛试图入睡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沙菲克教授今天上午在课堂上的样子。她正在讲解独角兽的纯洁性,说它们只愿意接近内心纯净的人。然后她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调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的内心不够纯净,也不用太过担心,独角兽的标准其实没有那么严格,它们主要关心的是你有没有带胡萝卜。”
全班都笑了,汤姆也忍不住笑了。但当他想要举手问一个问题时,沙菲克教授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一刻,汤姆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
现在回想起来,他意识到那种失落感并不是因为他的计划受挫,而是因为……因为他想要得到她的注意。他想要她看向他,哪怕是带着愤怒或厌恶的眼神也好。任何情绪都比这种彻底的无视要好。
这个认知让汤姆感到恐慌。
不,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一点。他不能承认自己渴望一个教授的关注,不能承认自己在意她的态度。那样的话,他就不再是那个冷酷理智的汤姆·里德尔了,他就变成了一个有着普通情感的十五岁男孩。
这绝对不可以。
汤姆强迫自己重新专注于最初的目标:报复。沙菲克教授侮辱了他,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他只是需要找到新的方法,更有效的策略。如果无视是她的武器,那他就要找到破解这种武器的方法。
汤姆拿出了他的“作战”笔记本——当然,如果有人问起,他会说这是他的学习笔记。
他翻到标记着“L.S.”的那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这两个月来的观察:
周一:早餐时间看起报纸(预言家日报),但只看神奇动物相关的版面。对政治新闻完全不感兴趣。
周三:下午茶时间在办公室。可以听到她和某种生物对话的声音(嗅嗅?),语气比平时温柔。
周五:又去禁林了。回来时袍子上有树叶,看起来心情不错。
注:对恭维免疫,对威胁无感,对讽刺的反应是更高明的讽刺,常规方法全部无效。
汤姆盯着这些笔记,陷入了沉思。显然,他需要改变策略,既然间接的攻击不起作用,那么……
“如果我不能让她讨厌我。”他喃喃自语,“那就让她不得不注意我。”
一个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既然柳德米拉·沙菲克对神奇动物如此着迷,那他就要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他要写出让她无法忽视的论文,提出让她不得不回答的问题,展现出让她必须承认的才华。
“对,就是这样。”汤姆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不是他平时那种计算过的假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带着点兴奋的笑容。
他要研究神奇动物,不是为了成绩,不是为了知识,而是为了……
为了什么?
汤姆停下了笔,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写下一些愚蠢的东西。
“为了证明我比她更优秀。”他在本子上写道,“为了让她知道,无视汤姆·里德尔是个错误。”
是的,就是这样,没有其他原因。
他合上笔记本,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首先,他需要去图书馆借阅所有关于神奇动物的书籍。然后,他要想办法进入禁林进行“实地考察”——沙菲克教授不是说他缺乏实践经验吗?他会让她看看什么叫实践。
也许他还可以“偶然”在禁林里遇到她,想象一下她发现他在认真研究月痴兽时的表情……
等等,她会有表情吗?
汤姆摇了摇头。不管了,重点是他要让她刮目相看。他要让她意识到,她错过了什么样的学生,他要让她……
“汤姆?”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对着笔记本傻笑什么?”
“我没有傻笑。”汤姆立刻收起表情。
“你确实在笑。”阿布拉克萨斯挑眉,“而且是那种……怎么说呢,有点疯狂的笑容。你没有在计划什么邪恶的事情吧?”
“别胡说八道,马尔福。”汤姆冷冷地说,“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学术问题。”
“关于沙菲克教授的学术问题?”阿布拉克萨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汤姆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阿布拉克萨斯耸耸肩,“只是你最近似乎对神奇动物保护学特别……热情,上次你在图书馆里看《神奇动物的求偶行为》时,我还以为你被掉包了。”
“那是为了学术研究!”汤姆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当然,当然。”阿布拉克萨斯安抚道,“都是为了学术,就像你最近总是‘碰巧’经过沙菲克教授的办公室也是为了学术一样。”
“马尔福——”
“我什么都没说。”阿布拉克萨斯迅速钻进了自己的床帘,“晚安,汤姆,祝你的‘学术研究’顺利。”
汤姆瞪着那床帘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不跟这个讨厌的鸡蛋壳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天就是周六,沙菲克教授通常会在早上去禁林,如果他起得够早的话……
“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在熄灯前最后一次对自己说道,“仅此而已。”
即使他正在期待明天的到来,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