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鹤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阳阳怪气,拉着她往屋外走:“趁没人看见,快走。”
苏秋水刚合上门锁,转身便见段鹤背后,思月刚好从正殿出来,苏秋水顿时警铃大作。
完了,这要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她伸手环住了段鹤的腰,段鹤虎躯一震,被她的拥抱吓了一跳。
“抱着我,别回头,思月在你身后看。”听见怀中人急促的低语,段鹤顺势将她抵在朱红廊柱上,宽大的袖袍将她笼罩。
他贴着她的鬓角,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她腰间,取走了她的暗袋。
“掌印好雅兴,”思月的声音从十步开外传来,“这大半夜的,在椒房殿这样行事,怕是不好跟皇后娘娘交代吧。”
段鹤头也不回,声音淬着冰:“怎么交代,是我的事。”言罢,他抬起苏秋水的下巴,呼吸骤然逼近。
从思月的角度看,他们像是在接吻,她看不下去,便走了。
苏秋水耳垂发烫,听见思月走远,立马松开了手。
段鹤忽然玩味一笑:“阿浅,你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啊,也不知道那夜是谁,将酒渡到我口中的。”
苏秋水用力推开他:“你放肆。”
见她疾步快走,段鹤连忙跟上,一路跟到了御花园。
苏秋水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跟着我做什么?”
段鹤倚在一块巨石旁,月光将他半边脸渡上了银辉:“你身子可好些了?”
苏秋水怔了怔,以为他在说那夜的事,脸色绯红:“早没事了。”
看她浮想联翩,段鹤便知道她想岔了,抿了抿唇:“我是说你的心疾好些了吗?”
苏秋水一愣,下意识抚上心口,说来也怪,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心绞痛的感觉了,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上官澄近日与她接触变少,还是因为与段鹤巫山云雨。
这时,苏秋水心中又冒出了可怕的念头,万一段鹤因为她睡了他,要杀了她怎么办?
段鹤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我今日新得一株千年人参,听说对心疾有奇效,制了药丸送给你。”
莫不是怀柔之策?
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时又收了回来:“你何时这般好心了?”
段鹤把小瓶放在她手里,沉声道:“怕你死了。”
苏秋水注意到他手上缠着纱布,心头一跳:“你受伤了?”
段鹤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袖口滑落遮住伤口:“无妨。”
他夜探元青宫,发现了藏在房梁上的先皇遗诏,手上的伤也是打斗中受的。
先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打算让七皇子继任皇位,陈浅浅作为太后垂帘听政,必要时,上官澄可作为摄政王辅政。
可惜这份遗诏还没来得及公布,先皇一驾崩,陈浅浅就封锁了消息,暗中扶持上官澄继位。
段鹤抬眸望向湖心,湖水被风吹了波澜,波光粼粼,像水面布满了宝石。
良久,他又开口道:“明日的立后大典,你不必出席,晚上的千秋宴,你尽量避着陈浅浅,离她远些。”
“为何?”苏秋水有些不解。
段鹤转过头看她:“她并非良善之人,况且她对你有敌意,之前追杀你的那些刺客,全是她找来的。”
湖面倒映着月光,在她眼中碎成点点寒星。
段鹤眉头微皱:“明日大典之后,她可能会亲自对你下手。”
他被任命为水官副使,过几日就要随水官南下金陵。
闻言,苏秋水指尖不自觉插入了掌心,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那你呢?你不保护我吗?你就留我一个人独自面对陈浅浅的明枪暗箭。”
其实,她想说,他完全可以带她去金陵。
段鹤下颌绷紧:“我送你的簪子很锋利,自保够用了。”
苏秋水向前一步,绣鞋踩断了湖边的枯枝:“你不是说,你在,我不会死?”
他目光微微躲闪,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段鹤突然低笑一声,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只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间的银簪,“活着和完好无损,终究是两回事。”
月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更何况,那夜你身中合欢散时,不也...利用了我么?”
“原来掌印这般计较,”她强撑着扬起下巴,声音微微发颤,“那不如说说,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段鹤眸色渐深,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阿浅,既然你这么会算账,不如就当作是我救你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