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水抬眸,正对上他猩红的眼,那眼底翻涌的,分明是一个猎人对一个猎物的占有欲。
殿外宫灯摇曳,更漏声声,如同催命符咒。
“陛下是大景百姓的国君,我也是大景百姓,陛下于我,是天。”苏秋水指尖一颤,茶汤溅在袖口,洇开一片水色。
上官澄也知道,他立陈浅浅为后,对苏秋水空有承诺却没有给她名分,女儿家心里对他有埋怨也正常,便以为她在吃醋。
“阿浅,皇后是暂时的,我能立她亦能废了她,终有一日,我一定要立你为我的皇后。”
见他和颜悦色,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苏秋水腹诽,不过是画大饼罢了,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殿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万松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陛下,段掌印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上官澄招手,允段鹤进来。
段鹤呵腰,态度恭敬:“陛下,椒房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
他暗瞥了苏秋水一眼,坐在上官澄身旁喝茶,置身事外如同局外人一般,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经过前几天陈浅浅大闹秋水殿,上官澄心中有些烦她,脸上还要表露出关心的神情:“请过太医了吗?”
“请过了,太医说娘娘心情不悦,身子不爽利,娘娘想见陛下,让臣来通报一声。”
上官澄眼皮子突突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下还不是他任性的时候,又移驾椒房殿了。
苏秋水跟段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来的正是时候,她正愁找什么理由去椒房殿找凤印。
“段鹤,今夜是良机啊!”
……
椒房殿内,陈浅浅正对着铜镜梳妆,见铜镜中的男子站在远处盯着她,表情淡漠道:“玉宣,你怎么还在,本宫不是让思月送你出宫吗?”
玉宣生得俊秀,肖似上官澄,是陈太尉寻来伺候陈浅浅的,她有孕,他自然也没用了。
玉宣摇头,像拨浪鼓一样:“玉宣是娘娘的人,娘娘在哪,玉宣就在哪。”
陈浅浅哼笑一声,真是个犟种,不过他模样好,她见了他也心中欢喜。
殿内烛火噼啪跳动,思月从殿外进来,带进了一阵风。
她福着身子:“娘娘,陛下来了。”
陈浅浅心中窃喜,迈着莲步出去迎,一抬眸便见上官澄已至殿内,仪仗中还跟着苏秋水,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悦。
见她要行礼,上官澄扶住她的手臂:“不必多礼,你有喜就好好养着身子,少操心些。”
陈浅浅如刀的眼神又落在苏秋水身上:“臣妾只是担心有人用心不良,带坏了陛下,况且太妃这样的身份还住在宫里,实在名不正言不顺,恐怕会招来风言风语。”
苏秋水只当她是纸片人,不跟她计较,示意阿欢献上那只鹦鹉。
“我听闻娘娘身子不适,新得的鹦鹉好学人语,送给娘娘解闷。”
鹦鹉在鎏金鸟笼中扑棱着翅膀,尖声叫道:“阿浅,喜欢阿浅,阿浅,喜欢阿浅……”
上官澄咳嗽一声,笑了笑对苏秋水道:“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不过,能给皇后带来乐子也是好的。”
陈浅浅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很快又恢复成平静的面容:“太妃有心了。”
在从前,陈太尉劝过陈浅浅,生一个太子,她退居幕后隔帘听政,这天下她想如何便能如何,此时此刻,才发现兄长的话是对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上官澄和陈浅浅絮絮叨叨聊了很多,苏秋水悄悄退了出去。
她挑着宫灯,从小道摸进了偏殿,结果瞧见元山在檐下把风。
段鹤在殿内翻翻找找,忽然听到殿外有人,借着门缝观察,见苏秋水走来。
她跟元山说了几句,便推门进来了。
黑暗中,段鹤钳制住苏秋水的手,将她抵在雕花门扇上,宫灯“啪”地落地,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姑娘夜探此处,”他指尖抚过她腰间佩戴的暖玉,声音比夜色更沉醉,“是来捉脏,还是为同谋?”
这人越发爱挑逗她了,她抬脚往后踩了他一下:“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是为了阿鱼,我才不冒这个险。”
殿外忽然传来了元山三长两短的鹧鸪哨声。
段鹤有些恋恋不舍将她放开:“凤印的事,今夜子时三刻,我去秋水殿与你谈,你现在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