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鹤双手抱剑跟在苏秋水身旁,语气淡漠:“高公公只是一个年岁大的太监,太妃让他干体力活,怕是折煞他了。”
苏秋水侧头看他,目光狡洁,笑了笑道:“段掌印这是可怜高公公吗?”
段鹤抿着嘴不语,他并无此意,遂静静地跟着。
苏秋水目光移向别处,没好气道:“高公公欺压过皇陵许多宫人,放在民间,那就是个大恶人。干点体力活,都算是便宜他了。”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柳青青的住处,瞧见柳青青拉着一个宫人的手在说些什么,苏秋水没有立刻走近。
似是察觉到远处的目光,那宫人匆匆拜别柳青青离去了。
苏秋水心中疑惑,却看到身旁的段鹤也眸光微动。
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柳青青便迎面而来:“太妃,你来了。”
苏秋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说了吗,不必叫我太妃,唤我名字便可。”
“好,那我便唤阿浅吧。”柳青青也回了她一个友善的笑容。
苏秋水透过天青色的纱帐,听见素衣翻身后的咳嗽声:“青青,素衣可好些了?”
柳青青微微点了点头,大概是衣裳单薄的缘故,她脸上还有两抹红:“好些了,烧已经退了,多亏了杜医官和阿浅送来的药,连粥都多喝了两碗呢。”
苏秋水侧头看她,问道:“杜医官?可是方才离开的女子?”
柳青青步至木桌旁,为她斟茶,眉眼带笑:“是啊,杜医官祖上都是行医之人,她过了女官考试,是大景的第一位女医官。”
言尽于此,柳青青没有再说下去,她之前给皇后请安,回来的路上就听见宫人小声议论杜太医忤逆皇后,入大狱了。
再后来,就听说杜太医在狱中畏罪自杀了,杜医官一介孤女,也是可怜之人。
在皇宫的那段时日,苏秋水从未听说过这位杜医官,她这样厉害的人,不在皇宫在皇陵,也属实奇怪。
苏秋水低头品茶,一抬眸,发现段鹤没了踪影,罢了,她是来看望病人的,段鹤在与不在,差别不大。
两人还陆陆续续说了一些从前在新湘苑的事,柳青青神色轻松,她本以为一生都会困在宫里,如今的生活却比宫里还要步履维艰。
苏秋水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青青,别这样想。”
她私下观察,除了阿鱼并无人知道她们的交谈,才大胆吐露心中所想:“青青,我就是在皇陵躲一段时日,过不了几天,我寻着机会就离开,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走,如何?”
闻言,柳青青眼睛一亮,似是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微弱的光来:“当真?”
苏秋水重重点了点头:“当真,我苏秋水绝不抛弃朋友,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夜里,苏秋水才离开。
还没回到住处,苏秋水又觉一阵绞心的痛,她扶着墙,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她一步也迈不开腿。
好奇怪,段鹤在时,她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这钻心的痛和段鹤有关系?
她抓着阿鱼的手,恳求道:“阿鱼,请段掌印来,就说我旧伤复发了。”
阿鱼见她难受,无计可施,便听她的请人去了。
望着阿鱼匆匆离开的背影,苏秋水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恍惚间,感觉有人把她背到背上,她睁开杏眸,轻轻嗅到熟悉的气味混着竹叶的清香,所以她确认背她的人正是段鹤。
背上的人动了动,段鹤便知晓她已经清醒了:“太妃怎么一个人晕倒了,阿鱼呢?”
身子慢慢往下滑,苏秋水怕摔,忙搂住段鹤的脖子,段鹤也托着她往上颠了颠。
背上触碰到柔软,段鹤暗吸了一口气,这女子怎么柔若无骨似的,软得像一滩水。
直到稳住身子,苏秋水才答话:“我让阿鱼去寻你了,掌印去了何处,怎么白日就不见了人影?”
听她声音虚弱,段鹤本想罚阿鱼的话没说出口。
离住处还有些距离,苏秋水盯着他的鬓角,假装不经意问道:“段掌印和杜医官从前认识吗?”
她温热的气息呼在他耳上,有些发痒。
苏秋水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见他说:“从前都在宫里当差,见过几次面。”
段鹤眸色凝重,似有化不开的冰:“太妃这样问,是对杜医官好奇,还是对臣好奇?”
杜雪茶的父亲杜太医,曾对他有大恩。
他初进宫时,头发凌乱,脸色发黄,当时是杜太医负责检查寺人的身体和做最后一道手术,若他下刀,体弱多病的段鹤极有可能活不了了。
杜太医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动段鹤的身体,帮他躲过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