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郊草场的猎宴围场果然和吴初樾说的一样广阔,骑行到入口处,裴云晰废了好大劲儿都没眺望到对面围场尽头的旌旗。
本朝天子惜才大义,不论是科举考学还是为官入伍,女子都与男子无异。更有昔年高祖之女瑞阳公主用兵如神收复东海失地,因此凡是有底蕴门楣的世家贵族女儿,策马射箭的技艺都是不让须眉的。
至于裴云晰,实在是因为她太懒惰,怕颠怕晒,怕冷怕热,这些年的学塾骑射课她是能偷懒就偷懒,夫子瞧她那个笨拙的模样,怕伤着她,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初樾笑她们:“你们姐俩一个太懒,一个太胆小,竟没一个能陪我。”
京城这一辈的女郎里,吴初樾的骑射可以说是排得上号,虽比不了将门虎女,但在世家子弟中还是很亮眼。
围场边搭起了遮阳小筑,各家长辈们坐在一起,看场上的青年少女骑马竞技。宫中办这么一场猎宴,表面上是亲民取乐,和臣子们联络情感,但在京城贵妇们眼中,无疑是一场给自家儿女相看的盛会。
“哎,你瞧那边,”裴云暄喊裴云晰:“是樾姐姐的娘亲林大娘子,你看她一直笑着看咱们二哥哥呢!”
林大娘子年轻时与她们母亲十分亲厚投缘,这些年也时常关照她们这两个姑娘。裴云晰对林大娘子欣赏的目光毫不意外:“二哥哥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笑着看,难道哭着看啊?”
“跟你真是说不到一处去。”裴云暄嘟囔了一声,不再提了。
围场上的小武官宣读此次猎宴的规则,还是老样子,兔子、野雉等小物计一分,狐狸、麂计两分,鹿计三分,公鹿有角的计五分,如果猎到了狼或野猪,则计十分。最终选十名参赛者上榜,前三名赏黄金二十两,其余人十两,较为特别的是,魁首将得皇后娘娘亲赐的金璎珞胸佩一枚。
场上一下沸腾起来,这金璎珞胸佩不论是男儿还是女郎都能佩戴,还是皇后娘娘赐的,更显得尊贵。
象征猎宴开场的礼花一放,吴初樾就策马冲了出去,裴云曜紧随其后。而裴云晰和裴云暄很自觉地落在最边上的树荫里,马儿低着头吃草,两个人无聊得很。
裴云晰觉得浑身哪儿都疼,正烦躁地活动脖子,忽然听见有人在后头叫她:“又躲在这儿偷懒呢?裴季蘅。”
二人转过头去,只看那一身鲜红满绣万字纹骑装的宋怀弋嘴角噙着笑,骑着匹皮毛如墨的乌云踏雪宝马,不紧不慢地在她们身后踱步。
“跟你有什么关系?”裴云晰没好气地说:“都开场好一会儿了,宋世子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笑话我?”
宋怀弋毫不谦虚,“只等那些人把兔子野鸡都打光了清清场,本世子再过去。”
好在是骑在马上,马儿总不愿意贴的太近,否则这宋怀弋又是要往她近前凑了。
裴云暄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
“这样吧,反正以你的箭术,估计是一箭也射不中的。”宋怀弋骑着马已绕道她们前边,只见这轻狂世子突然倾身,长臂舒展,将裴云晰斜挎在腰侧的箭筒抽走。
凡事参与猎宴者,一人可分得二十支箭。
“不如给本世子用用,也不辜负箭羽上的鹅毛了。”宋怀弋得意地笑着:“你放心,裴季蘅,”
宋怀弋神色突然认真起来:“那金璎珞胸佩指定是你的。”
说罢,不等她反应,宋怀弋策马扬鞭,直冲着围场另一头琼山脚下的密林中去了。
裴云晰还在震惊之中,那个徒登子!竟然敢在这围场上、光天化日下凑的离她那么近!周遭那么多官眷贵妇的眼神都粘在这富贵世子身上,他偏偏这时候来招惹她。
“三姐姐,”裴云暄倒是比裴云晰还紧张些:“他要是真把那个胸佩送给你,你怎么办?”
“怎么办……”裴云晰重复了一遍,简直气得咬牙切齿:“被那些千金小姐的眼刀捅成筛子呗!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