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弋终是忍不住笑意,好看的眼睛因为笑容更加熠熠生辉,盛住皎洁月光,他唤:“哎,裴季蘅。”
屋外站着的刃影一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另一手拎着抹布,听见屋内自家世子爷有些傻气的回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世子爷再磨蹭下去,等他干完这些活,估计天都亮了。
次日清晨,裴云晰在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睁开眼,窗外的喜鹊叫得正欢,恰好把她吵醒。
没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她二哥就黑着脸推开了藏书阁的大门。裴云曜身后跟着吴初樾和裴云暄,两个姑娘看见裴云晰立刻顾不得脸色难看的裴云曜,挤过他冲向裴云晰,将她围拢住,吴初樾扶着她,一脸忧心:“你冷不冷?饿不饿?”
裴云暄去摸她的手,意外摸到了被窝里已经温了的汤婆子,这才松了口气——裴云晰到夜里会手脚冰冷,进补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善,这藏书阁这样冷清,好在思遥想得周到,备了一个汤婆子,否则裴云晰非得冻的病一场。
夫子书童为避防,只站在门口未曾进来。裴云曜板着脸一个一个书架看过去,却越看脸色越差——每个书架都干净的一尘不染,竟是全都擦了一遍了。
“裴二郎,可检查过了?”张夫子倒是非常欣赏裴云曜,对他十分和气。
裴云曜撇了一眼地上还在打哈欠的裴云晰,走出藏书阁向张夫子拱手作揖:“回夫子,舍妹已将每个书架都擦拭干净。”
“很好,”张夫子笑道:“难得你家裴三娘没有偷懒啊,二郎,你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很好。”
“夫子谬赞了,三妹顽劣,夫子诲人不倦,学生代兄长和先父深谢夫子。”
裴云晰听见“先父”二字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摸了把脸,吸着鼻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和衣而眠导致她衣襟有些凌乱,吴初樾连忙帮她整理。
张夫子带着书童离开了,裴云曜等吴初樾替裴云晰收拾好衣裳和散下来的头发才走进来。他看着裴云晰,恨铁不成钢:“你下次若再犯混,我定不轻饶你。”
裴云晰别过脸去不看他,撇着嘴没说话。裴云暄打圆场道:“三姐姐一晚上擦这么多书架肯定累坏了,思遥在外面等你呢,快回家去好好歇着。”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帖,在裴云晰眼前晃晃:“瞧这是什么?这是二哥哥给你写的告假帖!”
裴云晰这才喜上眉梢,惊喜地接过这张帖子仔细看了一遍,落款处正写着“裴云曜”三个字。她刚抬头准备和她二哥哥说话,裴云曜已经背着手走出去了。
吴初樾笑着说:“你二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冷面热心的人,这下你不怪他了吧?”
“胡说,我本来也没怪过他。”裴云晰忍不住笑意,美滋滋地揣着告假帖和她们一起离开了干干净净的藏书阁。
裴云晰得意地出了学塾大门,将告假帖扔给门房书童,大摇大摆地向自家马车走去。在车旁候着的思遥远远看见她就直挥手,见她出了大门立刻迎上去。裴云暄拿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是思遥昨晚带来的东西。递给思遥前她好好检查了一遍看看是否有遗漏,忽然发现包袱里没有汤婆子。
“坏了,汤婆子难道丢在藏书阁了吗?”裴云暄皱起眉毛,思遥却说:“汤婆子?昨夜我没给三姑娘准备汤婆子啊。”
吴初樾说:“咱们出来前我仔细查看过,没落下什么啊。”
要不是切实摸到了汤婆子的陶瓷顶壳,裴云暄都要觉得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她问思遥:“你当真没准备过?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奴婢没记错,真的没有。”现在天气已经逐渐转暖,裴云晰半个月前就不用抱着汤婆子睡觉了,因此她已经把汤婆子收回库房。
裴云暄觉得不对劲:“一个陶瓷的,没有吗?”
“三姑娘哪有陶瓷的汤婆子?”陶瓷汤婆子不够保暖,不等天明就没温度了,“三姑娘和您用的一样,都是老太太前年给的紫铜镌花鸟纹的那个啊。”
裴云暄正准备问裴云晰,谁料后者已经掀开帘子进到马车里。吴初樾劝道:“这点小事何必耽搁时间,早点让她回去休息要紧。咱们也要回去听课了。”
无奈只能作罢,裴云暄被吴初樾牵着走回学塾,将这丝疑窦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