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善治疗小儿病症的几位太医都去看过了,最好的药、补品也是流水般送去,”宋怀弋说:“她现在还那么小,又不记事,看与不看,于她有什么区别。”
裴云晰望着宋怀弋,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什么话都直来直去、横冲直撞的世子爷,如今对着她,也开始拐弯抹角地说话。唯独不变的,是还是那样霸道。
“延辞,自你南下去巡营,我已近月余没有回家……没有回裴府了。”裴云晰知道面对宋怀弋,只能顺毛捋,“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但是延辞,月儿是无辜的。”
相顾无言。
帐内烛火葳蕤,宋怀弋与裴云晰对视,不合时宜地想着,灯下看美人,大约就是此情此景。
今年谷雨已过,裴云晰已二十六岁了。他看着裴云晰,总觉得她依旧如少年时那样,温吞散漫。他眼中的裴云晰,眉似春山远黛,眸含盈盈秋水,唇如樱桃,未点而朱。世人总说裴家三娘虽姿容平平,却生一颗剔透玲珑心,总令人见之欢喜。宋怀弋一直觉得这话说的真是完全相反——裴云晰分明是满京城最可恨、最愚钝的女郎。
宋怀弋率先寻了台阶下,抽出手接过裴云晰手中的笼子放到一边,接着亲自替她解开披风的绳结:“更深露重,明日再去。”
裴云晰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反驳,由着他替自己脱下披风,随手搁在衣架上。宋怀弋一手解自己的大氅,另一只手拉着裴云晰往床榻前去。
天上云层越积越厚,远处隐隐传来轰隆雷声。
到底是在甲帐中,深夜里还是有些寒冷,宋怀弋还将他的墨狐大氅盖在锦被上,二人着中衣相拥而眠,他紧紧握着裴云晰的双手,蹙眉道:“手还是这么凉。”
“我打小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裴云晰锁在宋怀弋温暖的怀抱里,昏昏欲睡。
“我从西北寻的岷归,你让梦辽拿去做药膳没有?”
“做了做了,难吃得很。”
“难吃你也得给我吃完。”宋怀弋“哼”了一声,抱着裴云晰,内心终于得到片刻宁静。
裴云晰畏寒,独自睡时彻夜手脚冰冷,今年倒春寒一波又一波,宋怀弋巡营去的这段时间她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如今终于又躺在宋怀弋温热怀中,她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
没听见裴云晰的回答,宋怀弋低头一看,这人呼吸平稳均匀,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