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才端着温凉的药汤回屋中,薛徵的病要养好一阵子,喝了药,薛瑛看着他睡下,帮他盖好被子。
她守在一旁,外面蝉鸣阵阵,小轩窗吱呀呀地响着,薛瑛倚靠着床栏,也渐渐睡着。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死后的魂魄飘荡在破庙中,过了许久,薛瑛已经僵了的尸体才被人发现。
穿着狐裘的高挑男人跨过门槛,停在那张草席前。
二十多岁的程明簌眼里满是阴鸷,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掀开席子。
过去那个明艳娇俏的少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肤色发青,看上去有些可怖,沉默地缩在这张简陋粗糙的草席中。
她以前就是被褥上有个疙瘩都不肯睡,娇贵得不行,居然甘愿逃到这个地方挨饿受冻,死得这么凄惨,草席裹身,狼狈不堪。
薛瑛看着他盯着她的尸体不动,心头发麻,程明簌这人一向是容不得她的,她都死了,难不成还要鞭尸吗?士可杀不可辱!
程明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阴恻恻地笑了,“死了好,死了好啊……”
身后的下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二、二公子,她已经死去多日了,眼下将要入春,您看是将尸体丢到乱葬岗还是……”
二公子对前二小姐恨之入骨,偷了他的身份,还百般针对陷害他。
谁知站在前面的男人却冷冷地说:“不准葬,拖回去。”
“这……”
碍于他的威严,几人只好将那尸体用草席重新裹了起来,抬出破庙。
薛瑛在一旁眼睛都要瞪大了,程明簌这贱人要干什么,她都死了还不肯让她入土为安,拖回去要干嘛,难不成真的想鞭尸?!
可惜她的魂魄困在死时的破庙中,没办法追过去看个清楚。
薛瑛醒来的时候险些气得吐血。
她这些天忙着照顾兄长,倒是忘了程明簌那个祸害。
薛瑛起身出门,找来采薇。
“上次的杀手怎么回事,我花了那么多的钱,叫他杀个书生有那么难?!”
采薇说:“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薛瑛“啧”一声,烦躁地叉着腰。
还是得杀了他才行,信物那样重要的东西,他定然保存得很好,没有那么好偷,况且,如今她不在永兴寺,回到侯府,已经没有那么好的几乎去接近他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别怪她无情,她定要杀了程明簌!
馆舍中,人群杂乱,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都聚集在此处。
程明簌毫无预兆,重重打了个喷嚏。
前头,馆舍的主人正在介绍,“这上面还有两间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客官您放心,京城没有比我这儿更便宜的地方了。”
程明簌摸了摸鼻子,从行囊中拿出钱。
侯夫人临走时,叫人硬给他塞了锭银子,程明簌无奈接下,一大半捐给永兴寺,自己拿了一部分进京,没办法,他的钱都被匪徒抢走了,确实没有过路费。
客栈住不起,这才寻到那些民居混杂的地方,租一个屋子凑合一晚,明日再去国子监。
老板收了钱,憨笑着走了。
程明簌上楼,休整一晚,第二日清早拿着文书前往国子监。
信物都毁掉了,他故意与话本里对着干,不去认亲,也不与侯府的人接触,所谓的爹娘,程明簌其实没什么感情,上一世,他们更像是几具没有感情的傀儡,只会说一些固定的话。
唯一的变动就是薛瑛,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听她们走的时候,下人说,大公子坠马了,前世没有这样的情节,程明簌不知道这种变故是好是坏,想来薛瑛应当是很担心她兄长的,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她的消息。
程明簌进入国子监,交上自己的文书,核实身份后,他便在里面住下了,过了几日,他第一次出门买书,只是刚走出没几步,一辆马车突然直挺挺地朝他撞来。
路那么宽,这马偏偏就冲向了他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