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说到这儿,觉得不给夏才人加官进爵,简直是浪费人才。
她和陈皇后看起来似乎关系还不错,上回还提起来让夏才人给昭容公主做夫子。要是趁机给她升个职,不知算不算帮了陈皇后一把。
陈阿娇眼睛一转,飞快地想到窦灵犀而今的官位,充其量也就是个大监,且并无同级别的共事。
趁卫子夫思量的时候,她轻声开口:“我记得大监还有一位空缺,不如就让夏才人试试。”
夏书禾左看右看,察觉出她们气氛的微妙。
她虽然算是“陈皇后的人”,也忠心于她,却也知她并不受宠,不敢把自己的前途全都押在皇后的身上。
自觉不可能跑腿一早上就能捡到天大的馅饼,夏书禾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我入宫的时间还不长,恐怕难当此任。”
陈阿娇看出她的忧虑,只好笑笑:“我身子不好,不问六宫的事,不过是随口一提。凡事还凭卫婕妤决断。”
在宫里头,凤印和恩宠才是要紧的东西,可而今她两者皆无。
大监是二品官,让她一个没什么成绩的四品直接做了,难免起非议。
卫子夫最后拍了版:“内务府的会计司的司监正巧要回家享清福去,听说夏才人家中原是经商的,相比也懂些会计的门道,不如去试试。”
她话还没说完,夏书禾就赶紧跪下谢恩,算是把这新职位认下了。
她在宫里也快七年,从下等的青衣到才人,做的脏活累活并不在少数,也才涨了一级。
可两位娘娘不过几句闲谈的功夫,就又捧了她一级。
“会计司管着各宫的支出,不比尚书局,要忙碌许多,”卫子夫仔细地打量着她,“要是各宫娘娘小主来问询,也是你顶在前头。”
说的好听是问询,情况不好的时候,简直是撒泼打滚地要钱。
无论是哪儿的人,见到了钱都像是苍影看到了臭肉一样扑上去。
夏书禾在胶东见识过了陈阿娇和母亲的血腥手段,并不觉得担心,反倒笑嘻嘻起来:“有皇后娘娘和卫婕妤这几句话,多少事下官都能扛。”
陈阿娇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免出神——怎么人家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生机勃勃地呢?
而后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楚服面色凝重的扶着她的肩,像是把端坐的皇后娘娘当成了个趁手的拐杖。
她心里正为了这一点亲昵而沾沾自己,却又注意到卫子夫看她和楚服的眼神,居然有一点隐秘的,兴奋?
那个童谣总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难道窦灵犀重生到她的身上了?
她被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递过去一个探究的眼神。
哪知道卫子夫看她的眼神更加炽热:“对了,皇后娘娘旁边——”
“啊哈,我娘亲派来送信的,”陈阿娇心虚不已,开口打断,硬生生换了个话题,“对了,上回说到要给小公主找位夫子,你瞧书禾怎么样?”
谈到女儿,卫子夫果然严肃了许多,转头去和夏书禾聊了起来。
陈阿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卫子夫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歪头看向阿娇,像是问好。
她的神情过于孤傲,瞬间转移走了陈阿娇的视线。
童谣天天跟着卫子夫做什么!
可她看陈阿娇的眼神只有玩味,并不是为了她而来,淡淡的扫过,又黏腻地附着在了卫子夫的身上:“卫婕妤,到时候喝药了。”
可楚服按在她肩上的手忽然开始抖个不停,显然状态不对。
陈阿娇想起昨天踹她膝盖那一脚,压下心里的不适,匆匆留下了一句“我去取点心来”,就扯着楚服去了里间,把人按在凳子上,直接撩开了她的裙子下摆。
厚厚的白布从小腿一直包到脚踝,没在鞋子里,难以想象下面究竟有多深的伤,怪不得站不住了。
还真是报喜不报忧,什么伤痛都是往肚子里吞。
这次楚服也说不出什么“不疼”的鬼话了,紧抿着惨白的唇。
陈阿娇后退几步,去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金疮药和止痛丸,一股脑地丢在楚服的怀里,又去拿了一盒点心来,抱在怀里,低着头看她。
楚服吃了一丸,脸色慢慢恢复了一点,站起来又跌回凳子里,“嘶”了一声,低低笑道:“这回可真成废人了。”
陈阿娇把东西撇了,埋头去扯她的白布,被楚服抓住手腕。
巫女的手冰得惊人,几乎透着一股死气,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居然有些酸楚:“只有这样的时候,你才能多看我一眼么?”
陈阿娇挣开她的手,固执地去扯她的白布,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系的紧紧的结。
楚服的声音懒洋洋的:“就这么缠到死,不好吗?”
语气不像是在说伤口,倒像是在说人。
她就这么撑在凳子上等着陈阿娇的回答,然后看到她拿起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