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该打!要不是你命好一点,像你这样一点不讨人欢喜的小孩,在古时候都是要被狠狠地掐死!!”
她面容狰狞,手舞足蹈地骂得唾沫横飞,“嗡嗡嗡”的,压过了夏末夜晚的一切人声和虫鸣。
江云疏挪动身形,远远地远离唾沫,绕了半圈在另一边的檐下坐着。
女人远远地指着她大骂不断。
夜色里,隐匿着身形的三个人淡淡了瞥了那女人一眼,心中不由困惑——
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在这里斥骂一个不知来历和底细的孩子?
难道真的这么有底气,不怕踢到铁板吗?
不过他们也一点儿没有现身出去制止的意思,他们只是负责保障江云疏生命安全,不保护江云疏心理健康。
不管是不在意还是胆怯,只要江云疏不喊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关注这一点小事。
——江家的孩子都是如此。
要是生气,就当场翻脸,砸了东西和人闹起来;要是委屈,就使去和长辈告状,使尽手段让长辈给自己撑腰……
江家的孩子,要是自己不坚强地站起来,没有人会去帮忙。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这个孩子太软弱了,烂泥扶不上墙,更不会在这个孩子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而江云疏比江家其他孩子都要幸运,哪怕她不争不抢,也有人尽心尽力地保障她的安全。
也不知是否因为如此,她或许实际的脾气没有多好,但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太没有锋芒了,太温和了。
黑暗中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夜色中的骂声渐渐消了,女人气喘吁吁,不知是否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骂够了,她脸上的恶意和怨毒消失了。
女人又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追上江云疏,柔声安抚道:“啊,刚才是阿姨太担心你了,急坏了。你不要怪阿姨,阿姨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女人笑容逐渐染上甜蜜,“阿姨家里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她就很乖巧,很有礼貌,谁见了都夸她。你要和她学学,这样才能让你家里人喜欢你,知道吗?”
江云疏站起,拂了拂衣袍,要走。
女人赶忙上前拦住她,一脸仿佛温柔但故作严厉的神态,眼神温和,柔声道:“阿姨知道你不爱听,你现在怪阿姨,但以后你会感谢阿姨今天教你的这些的!”
“你今年识多少字啦?家里人教你读书了吗?”女人骄傲地笑道,“阿姨家的小朋友,天天抱着书在那里看,谁来开玩笑说要把她书丢了,不让她看,她就急啊急哭了,一定要看!”
女人仿佛陷入回忆,笑容愈发甜蜜,“可乖了!一点儿不让人费心!”
一顿,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笑容顿了顿,又高兴地对江云疏说道:
“那都是她今天非要在家里背诗,怎么喊都不想来。要不然,阿姨让她带带你,教你背诗啊!她都背了大半本了,你会背几首啦?”
江云疏想走了。
江云疏扭头,往黑暗深处淡淡地看了一眼,开口道:“走。”
前方的女人话语一顿,闻言还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样没礼貌,顿时大怒,扬手打向她的脑袋,大吼道:
“我好好教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是什么态度?!!”
“砰!”
黑夜中骤然掀起无形劲风,折断女人扬起的右手,顷刻间将她整个人打飞出去。
女人“咚”的一声摔进草木间,脸上的神色呆滞了一瞬。
随即,她癫狂地挣扎远离江云疏的方向,双眼瞪得死大,惊恐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尖叫:
“有鬼!有鬼!!来人啊,救命啊啊——”
江云疏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转身要走。
“小疏!”
江云疏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她的身后,三道藏匿在黑夜中的人影走了出来,恭敬地朝着那个方向弯腰行礼。
二十几人浩浩荡荡而来。
为首的样貌看着格外年轻的男人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担忧地问道:“没伤到吧?”
江云疏面色平静,没什么反应,语气无波无澜道:“没有。”
“那就好。”江家家主松了一口气,脸上带起了轻松的浅浅笑意。
他转身,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冰冷如寒冰,盯着那一对中年男女,冷冷地道:
“两位躲开侍者来到明令禁止的这里,对我江家的孩子下手……是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