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梅教授摆上了一碟有些受潮的小饼干,故作无事请阿莫斯吃下,然后看他呛到的时候,对他发出了以上的询问。
向他询问那看似遥远的,毫无征兆的结伴同行,为何阿莫斯当时选择那样做呢。
加梅教授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害得两个人产生了在一起的苗头。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之后这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甚至没多久就走到了一起。
阿莫斯喝了半杯水后,捏着透明杯子,大拇指按压着杯壁,想要掩饰的思绪一旦浮上心头就被按压下去。
没想到加梅教授会问这些,时隔多年,记忆却还是很清晰。
“记得的,加梅教授。”
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搪塞,加梅教授并不像旁人那般热衷于指点一二,异常尊重他。可能也有自己是他友人和暗恋者的孩子这层因素在,总而言之,加梅教授不像普通的长辈那样对孩子的想法和发展指指点点。
所以阿莫斯总能找到借口去为自己遮掩内心找到理由。
但他现在不能再这样做了,这样毫无长进,曾经席恩放弃了这样的他。
那人用自己透辉石般的眼瞳审视他,却也用行动了解他,包容他,于是错让他把一切都交付出去,最后落得一败涂地,对失败的原因还一知半解。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总是不敢面对,但至少,现在他该做出改变。
另外,不好好和加梅教授解释,他是绝对不会帮自己的。
阿莫斯深吸一口气,说:“您也知道,席恩很愿意继续精进自己的魔法水平,我父亲怎么说也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他还算好奇。”
“我没找到理由拒绝他,因为这会让他扫兴,我不想看到他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尽管自从关系变亲密后,席恩再没有对他露出明显的不满,可阿莫斯对他情绪的变化却变得更为敏感。
眼睫的轻颤,歪头的幅度还有借打理衣服的表象在无聊地扯衬衣扣子,都让他身边的阿莫斯看的清清楚楚。
加梅教授看着阿莫斯在解释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微笑,还有眼神里的柔和,皱着眉问:“你没想过席恩那时候是在侵略你的心理防线吗,那是你家啊,你不是那种让别人随随便便进家里的笨蛋。”
阿莫斯这样子像是被下了迷情剂那样,当然只是一个比喻,没有哪种迷情剂的药效是以年为单位的。当然这种绵延不断的迷恋还是很不迷情剂的,那些食用迷情剂的人只会激烈地表达爱,疯狂地撕裂自己的心,抽出一截又一截染血棉絮一般的感情。
他们不会考虑未来,而阿莫斯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理智的。否则他就不会想要经营药剂店而是直接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席恩身上了,
“对啊,我当然不是。”
“所以,加梅教授啊,照你所说,席恩如果想要更加更加地了解我,他如果真的想要,那我更就没办法拒绝他,毕竟他比我强硬得多了。”
“我没办法拒绝他。”
加梅教授戳破了阿莫斯虚假的说辞,指出这和之前的说辞没有任何差别。
这不是能让人信服的说辞,只能是借口。
加梅教授:“但是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无法拒绝他。”
“无论席恩有多好,你有多不想让他伤心,你都有拒绝他的能力。”
语气严厉得像个人生导师。
阿莫斯将自己大拇指的指甲点到杯壁上面,只是轻轻触碰而已。
“我知道自己有拒绝他的能力。”
“席恩他自认为没有什么是不能展现给我看的,而我固守着我和父母的那间屋子,还有满溢整个童年的愁绪。”
那些冷暖夹杂的记忆让阿莫斯担忧,这是能够展现在别人面前的东西吗,不会显得很自作多情吗?绝对没办法被理解吧。
可他想要一个能理解和宽恕自己的人。
理解他的不甘,理解他的孤独。
宽恕他的傲慢,宽恕他的孱弱。
理解可以拆除他内心的屏障,宽恕会给予他向上的力量。他不想要再被困于那冰凉湖水之中。
当席恩站在他面前时,仿佛命运的风刮到他的脸上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那无处安放的心,那难以言说的吸引,都成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席恩会成为他生命中的那个人吗?
“席恩想去我故乡的理由,如果是单纯因为父亲的成就进而对他的住所感到好奇那就太正常了,我倒是可以以太麻烦之类的理由拒绝他。”
“如果仅仅是因为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好奇我的过往,那么我的确有充足的理由拒绝他,因为这令人不适。”
阿莫斯放下手中的杯子,剩下的半杯水摇晃着,姿态放松。
“可是我为什么要拒绝?”
他有拒绝的能力,但是很可惜,阿莫斯没办法拒绝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