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德的喊声把隔壁几家惊动,都跑出来看。
“呀!家敏咋在房檐上呢,这孩子!”
“快拿个梯子让她下来!”
看到苏常德又回来了,孙大娘顿时没了气焰,坐在地上把鞋穿上,狠狠白了走在最前面的苏筱宝一眼。
苏筱宝叉腰对苏家敏说:“下来吧。”
不是都教她了吗,让她回家哭,哭得越可怜越好。
结果这怎么还把自己整上房顶了呢?
苏家敏对上苏筱宝鄙视的眼神,乖乖顺着梯子爬下来了。
她照着苏筱宝说的,哭了呀,可是一激动,就连哭带喊,不知道怎么就上去了……
苏常德尽量平心静气,“婶子,家敏是个好孩子,她知道心疼她姐姐,比有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强。”
苏天赐刷地脸色煞白。
苏向民急忙解释:“书记,不是这样的……天赐他记挂他姐呢,每回打电话都问……”
苏家敏红着眼咆哮:“他假好心!有本事他别上这个学,让我姐回来!”
苏筱宝拉拉她,使了个眼色,“叔,既然家惠姐都嫁出去了,肯定不能说回来就回来,那成啥了。”
孙大娘立马应和:“就是就是!你看人家筱宝都懂这个理儿!”
孙大娘假模假样地抹泪,“我哪知道黄西是个混账羔子,早知道他打人,说啥也不可能把家惠嫁给他,可是这已经结了婚了,那还能咋办?”
苏家敏又要激动,张口就想说“离”,被苏筱宝狠狠掐了一把,疼得说不出话。
“结了婚才好办啊,”苏筱宝说,“都是一家人,他敢打家惠姐,那就让向民叔和天赐哥去打他呀!”
“反正都不犯法,老丈人揍女婿,不就跟亲爹揍儿子一样吗,揍他两顿就老实了。”
苏常德:……
你别说,话糙理不糙。
别人家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不都是娘家亲戚气势汹汹地去讨公道吗?
你哪怕自己不敢去,但凡吱一声呢,都是乡里乡亲,大伙儿肯定抄起家伙就去黄庄给家惠撑腰了。
可苏向民父子俩两个,跟死人似的,还要家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去求庄里人帮忙。
这才是苏常德最瞧不上他的地方!
“是啊,天赐这么大的个子,一个能顶俩,”苏常德说,“你们爷俩儿加一块儿,还能打不过黄西一个瘸子?”
苏向民见他还赞同苏筱宝的话,都惊呆了:“打他……可家惠还得在他家过日子呢。”
苏筱宝又说:“那就吓唬他,说再敢打人就离婚!他家彩礼都给了,要是离了婚人财两空,就黄西那种德性,还能娶到第二个?黄西爸妈肯定就会拦着他!”
苏向民嗫嚅道:“他们家说离婚得把彩礼还回去……”
苏筱宝斩钉截铁:“我呸!离婚还想要彩礼,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你就说不还,他们还能咋地?咱们这片的法院从来就没有离婚送还彩礼的先例,再说家惠姐是光明正大嫁过去的,现在被他们害的成了二婚,还被家暴,我们才是受害方,该再让他们出一笔赔偿金才对!”
“过几天你们把家惠姐接过来,就说奶奶想她了,留她住两天,然后就别回去,着急的准是他们。”
苏筱宝一套接一套的,“他们要是认错,就让他们给家惠姐买对金耳环做补偿,要是不认错,你就说要跟黄西离婚!”
“你放心叔,花得越多越心疼,黄西再打家惠姐,他爸妈都不会让的,万一打坏了花这么多钱娶的媳妇上哪儿再找去啊?”
满院子的男女老少都目瞪口呆。
乖乖,你个没嫁人的丫头片子咋懂恁多呢?
这谁以后要是娶了你,还不得被坑死。
苏常德也瞠目结舌,然后清了清嗓子,说:“筱宝说的……也是个法儿啊!”
孙大娘嗤之以鼻:“你才几岁,知道个啥?万一黄西家真不要家惠了,把她赶出来,堵着我们要彩礼咋整?”
苏筱宝努力保持笑容,“刚才不说了吗,揍他呀。”
孙大娘:……
苏筱宝跟个土匪一样,“只要没离婚,我向民叔就是他老丈人,打他纯属家庭矛盾,警察不管这个。要是他们提离婚,法律也不会判彩礼归他们,不信你们上县城找律师去咨询。”
关于法律方面的东西,其他人不懂,但是苏筱宝这个高材生说的话,让人感觉很靠谱。
又是律师,又是法院,还说得信誓旦旦。
而且彩礼归娘家,也是他们这一带约定俗成的事情,女方带多少出嫁,也是由娘家分配。
钱大娘说:“没听说给了彩礼还要回去的!向民家,你们怕啥,他还敢抢啊!”
其实这是苏筱宝钻了空子,因为他们这儿就没有离婚闹到法院的,说实话,彩礼会怎么判,还真拿不准。
苏向民摇摆不定,问道:“筱宝,是真的吗?”
“当然了!”她表现得无比自信,“钱在你们家手里,你再把家惠姐往家一接,他们还敢横?脑袋一铁锹给他夯狗肚子里去!”
她歪头朝苏天赐一笑,“是不是?”
苏天赐:……
苏常德还有其他叔伯:……
话说到这份上,苏向民要是再不敢答应就彻底是缩头乌龟了。
他对上老婆和女儿期盼的目光,说:“好!我明天……不,我这就去把家惠接回来!”
苏常德终于露出欣慰的眼神,“这就对了,有事儿就来找我,咱不用怕谁。”
邻居们立刻七嘴八舌,“向民哥,我跟你一起去!”
“带几个家伙什去!”
“骑摩托车快,我家的正好闲着!”
几个叔叔伯伯逗着苏筱宝说:“到底读书多啊,说起话一套一套的,那你平时咋不说呢?”
苏筱宝一听他们这种逗小孩儿的语调,又拉下脸来。
“书记,你看见没,这妮子平时就这样儿!”
苏常德笑着让他们滚蛋,但是确实对苏筱宝刮目相看。
“筱宝得表扬表扬,越来越像个大人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