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想问他,还有别的地方让她去么,但不等她的话开口,面前的人就轻声说:“我家离这里很近,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先在我家凑活一晚,等明天早上再回预定的民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任喜觉得他现在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刚才两人一路走过来时相比,柔和了很多。
她被这种柔和震得恍惚,隔着雨幕,在昏暗的夜色中,寻求证据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一时忘了回答。
周岐却以为是她犹豫,本想着如果她拒绝的话,大不了他就以这幅模样,冒着雨陪她多找几家,虽然难了些,但总能找到别的落脚的地方的。
可面前的姑娘开口,居然不是拒绝,而是轻轻的一句: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上她说不清是忐忑还是害怕,亦或者是还混杂着其他说不清的情绪的双眼。
他顿了顿。
“我叫周岐,周末的周,歧路的岐。”
视线里,她怔愣了好一会儿,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半响,她说:“那就打扰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周岐“嗯”一声,道:“跟我来。”
他说离得近是真的离得近,从两人说话的地方到他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一扇门的地方,不过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任喜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栋小小的、亮着一盏灯的院子。
来不及打量,他已经在一扇小木门前停了下来,对她说:“这是我奶奶之前住的屋子,屋子有点小,但我经常收拾,床单被褥都是干净的,衣柜里也有她没穿过的衣服,东西你都可以用,有事的话可以喊我。”
“卫生间就在这儿,你等会儿来这儿洗漱就好。”他指了一下两人所在位置右手侧的一个很小的白色小平房。
任喜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也快去休息吧。”
她看着他走进了与自己所在的屋子正对着的屋子里,这才推开身后屋子的门,迈了进去。
一张单人床,一个不大的红色木质衣柜,一台老式的大肚子电视机,一张放琐碎物品的桌子,这就是屋里的所有家具了。
屋顶上的灯是老式的吊着长线的电灯泡,昏黄的光将这间小小的屋子照的格外温馨。而且就像周岐所说的,屋子里很干净,一看就是被人经常收拾的。
任喜只用了几眼就将整个屋子看尽,然后走到那个红色木质衣柜前,打开柜门。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但被人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任喜从中抽出了一条黑色长裤和一件黑白条纹的短袖。
这才开门走出去,到屋外的厕所里去洗澡。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了,打算草草冲一下就好。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厕所外面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甚至很潦草,但里面居然装得很用心。
马桶,瓷砖,防滑垫,热水器,花洒。
一应俱全。
她松了一口气,小心锁上了门,反复确认是真正锁上了后,才安心洗澡。
半个小时后,任喜换上了从衣柜里拿的明显是老年款的衣服,湿着头发,怀里抱着自己的衣服,弯着腰快速跑回了住的那间屋子,然后锁好了门,才把怀里洗澡时顺带洗了的自己的裙子、内衣都找衣架挂了起来。
希望明天衣服就能干,不然她走不出这间屋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很轻的敲门声,紧接着,她听到屋外的周岐说:“是我。”
“怎……怎么了?”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任喜想到自己的状况,还是觉得尴尬。
“吹风机给你放门口,你等会记得取。”
“噢,好的,谢谢!”
她说完门外的人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任喜听着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声音变小直至消失,才慢慢挪步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口子。
门口不止放了吹风机,还有一个小太阳和一个似乎装着衣服的透明塑料袋。
她把东西拿了进来,重新锁上了门。
吹风机用来吹头发,小太阳大概是考虑到了她需要衣服尽快干,那这个塑料袋呢?
任喜怀揣着好奇解开了塑料袋,然后从塑料袋里,取出来了一件……
连标签都没撕下的裙子。
一件白色的长袖长裙,没有任何点缀,款式和版型都很简单。
普普通通的白色裙子,和他今天穿在身上的那件很像。
大概是以防万一,让她换着穿用的。
裙子打眼一看就比她的尺码大了不少,大小似乎……更适合他。
任喜捧着那件裙子静默了半天,然后才小心将裙子折好,放回了袋子里,将袋子绑上,放到一旁。
吹完头发,又将小太阳开着,把湿衣服烤上后,任喜上了床。
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信号,但手机不知是淋雨淋坏了还是彻底没电了,开不开机。
她只能平躺在这张单人小床上,对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周岐。”
任喜在心里轻轻念一遍这个名字。
会不会只是是同名同姓,恰巧长得有些像罢了?27岁的周岐,他……不应该是今天她遇到的这个周岐这样的。
可想起今晚自己见到的那张脸,那张过去十年里,任喜经常会做梦梦到的脸,就连她也没法说服自己,此周岐非彼周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