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阿哈,瞧她又想到了什么。
阿波罗妮娅昂起头,清咳了两声:“你知道,西西里女孩很保守,她们会把自己的纯洁全部奉献给自己的丈夫。但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还是从美国来的。你有过几段感情,现在还有没有纠葛,我都不知道。”
越说越气,原本只是临时找的理由,说到后面却心里发堵。
迈克尔顿了一下,压在记忆深处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凯·亚当斯。
他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下意识拿起手帕在鼻翼轻碰了一下,只是单纯思考的动作。
“我不想哄骗你。我确实有过一任女友,叫做凯·亚当斯,是个美国人,我们在同一所大学相识相恋。她是个独立、聪敏的女人,我爱过她,但我与她不可能了。
她是个典型的新时代美国人,信美国法律,思想单纯。从我拿枪那一刻起,我们的关系就断了,她不会接受我的家族,更不会接受我杀过人。我也难以对她交付信任,我们可能连友情都无法保持。”
他不闪躲,不偏颇,尽量详尽介绍自己的前女友。注视着阿波罗妮娅的目光依旧专注、真诚,阿波罗妮娅胸口的气不知不觉就消了。
虽然心里酸酸的,但她并非嫉妒凯。凯是过去式也是未来式,作为现在式的阿波罗妮娅,确实是被迈克尔心无旁骛爱着的。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分手再谈,丧妻再娶,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一直在刻意回避凯和迈克尔的感情。不管在电影里还是原著里,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场梦,像是迈克尔人生转折的一个甜点。而哪怕凯再不合适教父迈克尔,她也是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位。
阿波罗妮娅缓了口气:“所以,你没有正式跟她分手?”
迎着女孩质问的目光,迈克尔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指的是由我亲口的说‘结束’或者‘分手’,那么是的。”
“事情发生得紧急,当天我就逃亡到西西里,没办法与她告别。到了这,为了安全着想,我也没法写信或者用其他方式联系她。”
“那我可不干。”阿波罗妮娅擦干眼泪,雄赳赳地抬起下巴,“如果她还在等你怎么办?这对她来说不公平,也对我不公平!”
“她不会等我的。”迈克尔声音低沉,非常冷静,“只要她来找我,家里人就会劝她离开我,去过自己的生活。我已经离开美国七个月了,她可能早就忘了我。”
阿波罗妮娅睫毛颤了颤,又升起来一股小别扭。
事发后,凯去找过迈克尔,柯里昂夫人好好招待了她,也说得很清楚:“米基不会写信给你,你不会听到米基的消息。他要躲两三年。也许更久,也许久得多。你回去和家人团聚,找个好小伙子结婚吧。”*
还不止一次说,“忘了米基吧,他不再是你的男人了。”*
无论是谁,都在默认这段感情的结束。
听到柯里昂夫人的话,凯在当下就意识到了她深爱的年轻人——迈克尔是个冷血凶手*。但她还是倔强地等着迈克尔,非要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不可。
这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让她等了两年。
她的等待一是因为还爱迈克尔,二就是想要有个来自本人的消息。她不相信迈克尔这么不信任她。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个理性至极,一个十分感性。
单纯从女性角度看,阿波罗妮娅欣赏凯。喜欢她的时尚、聪慧、独立,与自己完全不同。
可她确确实实不适合教父迈克尔,她太天真,是沉浸在自我世界的天真。
她始终相信迈克尔还是那个常春藤大学生,那个二战英雄。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迈克尔自己怎么跟她暗示。她不理解为什么迈克尔会变成这样,她爱的也一直是“干净”的迈克尔。
可迈克尔不杀别人,他就立不了威、清除不了威胁,死的就是他还有他在意的家人,包括凯自己在内。
阿波罗妮娅理解凯作为一个道德感高的白人女性,无法接受犯罪。那么早在柯里昂夫人劝她的时候,早在她第一次意识到迈克尔是杀人犯的时候,就该醒悟过来,果断离开。
她适合一个同样单纯、能互相交付所有信任的读书人,而不是已经成为了复仇者的冷漠教父迈克尔。
阿波罗妮娅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是早死的小妻子,却对他们的感情如此痛心干什么?
“我不管,你没断干净,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她果断说道,少有的表现出倨傲,“美国人崇尚自由平等,我干干净净嫁给你,你也得干干净净娶我才行。”
“就这样。”
要断干净,至少也得送一封信回去,那暴露的危机就会大大提高。所以要么不送,要么避一避风头再送,总之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解决这件事了,阿波罗妮娅就能多活一段时间。
这个理由终于让她有了底气。阿波罗妮娅看也不看迈克尔此时的表情,转身就走。
恰好此时维泰利终于忍不了,走了过来,高声喊:“来尝尝葡萄酒,刚从冰窖拿来的。”提醒两位年轻人私密的谈话时间已经到了,再超过就越界了。
“爸爸,我先回房间了。”
维泰利眉心一跳,看自己女儿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丝警告。
阿波罗妮娅扳回了一程,胆子大了,直视回去。
“等等,”迈克尔及时追上去,“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阿波罗妮娅抿了抿嘴,没有彻底拒绝:“等你解决了再说吧。”
心头的石头落下,迈克尔不由得浅弯了下眉眼,笑意浮现。
他本来长得俊俏,平时一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比较刚硬锋利,可一笑起来,不知怎的有些发甜。
阿波罗妮娅不知所措地移开眼,脸颊有些发烫,本来正常的离开显得像是落荒而逃。
维泰利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传统相亲怎么能把传声筒父亲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