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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云雁行已关上大门,西南街拐角处一户人家里,几人坐在圆桌前。
阿棋被颜南青留下,三人围着饭菜三脸相觑。
“阿棋小兄弟,你全名是什么?”
阿棋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握紧,他轻轻摇头,“我没有名字。”
颜西深换到阿棋身侧,“那你这阿棋的名字是?”
阿棋低着头,他从那场天火里侥幸逃生,再次睁开眼时,他身处京都最低等,最无人注意的地方。
身上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是一枚白棋,挂在他的颈间。
他将这棋子给了边满去卖,最后换来十天的食物。
那个清晨,边满坐在他的床前,“小孩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记不清了。”他低着头,头痛欲裂。
边满并不意外,他这样的乞丐多的是。
“那就叫你阿棋吧。”
他的确,早已忘记他的名字,怎么敢记住。
“既然你是南青姑娘的徒弟,按理来说可以跟着我们姓,叫颜棋,怎么样?”
阿棋点头,姓什么对他来说早已无所谓,他看向坐在一旁假寐的颜北云。
总觉得,他怪怪的。
又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这个颜西深,像个二愣子。
傻傻的,但是傻人有傻福,他长着一副能长命百岁的样子。
颜南青换了件衣服,去裴府门口逛了一圈。
裴府已算得上是家道中落,只剩下偌大的房屋维持体面。
门前车水马龙,大门上的牌匾已许久未擦拭,积了许多灰尘,仔细看看还结了蜘蛛网。
夜色掩盖她的行踪,她翻身上墙,趴在屋瓦上。
裴府周围无人监视,府内也只剩下几个护卫。
颜南青走到一间亮着灯的房屋上,掀开一片瓦片。
屋内是一对夫妻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朴素的饭菜,只一位侍女在一旁。
那妇人先发了话,“木乔已去京都快三月,还未写信归来?”
裴长生连咳好几声,才回道,“哼,他还会管裴府?怕是等他高中后,连裴家都不会踏足。”
徐知春语气带有幽怨,“若不是你将他赶出去,他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高中?裴长生,你那宝贝儿子这辈子都没法子科举,你不会忘了吧?”
裴长生不语,低头将碗中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屋子内只剩下碗筷敲击声。
许是受不了沉默,徐知春放下筷子走出房间,颜南青犹豫片刻,见裴长生依然低着头,便悄悄跟上徐知春。
只见她进了偏院,屋子里锁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见房门打开,立刻站起身。
她的脚被锁链困住,只能移动三四步。
徐知春脸色沉下来,拿起房门口的鞭子朝她挥去,只听得女子嘶哑的叫喊声发出。
此刻已深冬,那女子身着单衣,房门敞开,寒风灌进去,混着被鞭子撕开的血,她不由得哆嗦起来。
颜南青蹲在树上,面无表情,在脑子思索这女子样貌,但毫无印象。
巴掌大的脸,长期营养不良已没了正常的血色,黑发乱糟糟的搭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
那女子抬头,目光停在颜南青藏身的树上。
颜南青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发现的?
徐知春也在此时停下,“今天还不说?”
那女子低下头,不停摇晃脑袋,用手护住头部。
徐知春逼问这女子已成了多年习惯,在裴长生那儿受了气,她便要在这里找回来。
甩干净鞭子上的血,她将房门关上,落锁,转身离开。
徐知春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布局繁琐,院子里摆了个两个秋千,还有出池塘,但院子本就小,这些东西全挤到一处,余下的小道便显得拥挤了些。
若是仔细看,那池塘里只剩下几条金鱼,这已称不上是个池塘,一个较大的鱼坑倒是更合适。
颜南青在院门前将这院子能藏身的地方一眼看出,一阵风过,她已寻到最佳观赏位置。
院子里坐着个妙龄少女,她身着粉色棉袄,裴家虽落魄,但对自家女儿养育并不苛责。
徐知春刚进去,那少女便从秋千站起来,跑去她面前。
那年芳十五的小姑娘抬起头,眼角稚嫩未退,她嘴角一扬,“娘亲,过几日便是明姐姐招侍女的日子,我可以同她一起去看看?”
徐知春未料到她的要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你想去便去吧,记得给明姑娘带上她爱吃的绿豆糕。”
裴渔笙接连点头,想到什么又笑着说,“娘亲,惜娘说,世子要选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