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匕首触碰到肌肤,盛映月身子微颤,她缓缓地合上眼睛,早就预想到的结果,她不需要害怕。
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睁眼就见到了匕首掉落在了地上,盛宪捂着手腕站起来,罗刹一般的神色瞬时就转换成了那副笑盈盈的样子。
他拱手道:“夜深了,曲郎君过来小女的闺房,恐怕不合适吧?”
苏云漪连忙走过来将盛映月扶着坐在软榻上,女子白皙的脖颈上露出来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来得匆忙,自己身上也没带伤药。
再看盛映月衣袖下的旧伤就知道,她这里也没有药。
赵无坷在苏云漪后面进来,他轻叹一声说道:“瞧盛大人这话说的,我若不来,您这府上明日可就要办丧事了。怎么,盛大人非但不谢我,反而来怪我?”
“您误会了,我不过就是……管教女儿。”他扬眉看着赵无坷,警告道:“怎么,我的家事,郎君也要插手?”
青年低头笑了一下,“我没那奇怪的癖好,插手别人家的事情,只不过我家娘子对盛小姐一见如故,想邀令千金过去叙话,想必是方便的吧。”
他这话刚出口,苏云漪便拉着盛映月往外走了。
盛宪蹙眉看着赵无坷,眼中带着血丝,直言道:“看来白日里同郎君说的那些话,你是不考虑了?”
赵无坷看一眼苏云漪渐渐远去的身影,转头对盛宪说:“盛大人不想与我为敌,在下也是一样的。不过,你若敢动手,那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他这话说罢,陈琰和燕季便已经进来禀报道:“郎君,我们在府中发现这人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阵,发现他竟然从地底下挖出来二十具尸体。”
赵无坷瞥一眼一旁被捆成了粽子的男人,他轻笑一声说道:“是这样吗?”
抬眼对上盛宪微怒的双眸,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息怒,夜里黑,难免看不清路,他们想必是看错了,多有冒犯,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罢,冲着盛宪颔首,而后转身离开了。
青年衣袂消失在眼前,盛宪涨红了脸,气得在地上人的腰腹间狠狠踹了几脚,“蠢货,你好端端的,把那些个尸体挖出来干嘛!”
手下疼得想躲,却无奈挨了他几脚,连连求饶道:“老爷饶命!小的今日跟着小姐她们出了府,看样子那曲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事的原委,加上这些人整日在咱们府上,小人是真担心等那天夜里他们……”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盛宪瞪了一眼,连忙闭上了嘴。
盛宪冷哼一声,“就凭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以为他还能有命活着回去。”
“您是打算按着吴老爷说的,了结了这姓曲的?”
盛宪轻笑一声,敛衽的动作有些松弛:“不全是,他若是真的死了,我们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别人不知道他是谁,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
原本他好心留这个赵无坷一条命,可惜,他自己找死。
苏云漪带着盛映月来到清园后便让乌水去打了盆水,而后拿了伤药替她处理伤口。
这姑娘看起来粉面桃腮的,谁能想到这身上已经落了好几处疤痕,上过药后,苏云漪帮她将衣服系好,低声叮嘱:“你回去的时候将伤药带上,这几日记得上药,若有不方便的地方……”
“多谢。”盛映月抿唇,她冲着苏云漪扯出来一抹笑,“真的谢谢您。”
少女脸上落下一滴清泪,她连忙抬手擦去,“可其实你不必要救我的。”
苏云漪抿唇,“你今夜原本是打算死在盛宪刀下的,对吗?”
她也是方才想到的,白日的时候,盛映月拉着她到了铺子外,分明是对池兰多有提防。
池兰是她的侍女尚且如此,恐怕盛映月每日都是活在被人监督的日子当中的。
可她那时候直接就告诉苏云漪了,她是不怕这些人将事情告知给盛宪的,她是已经决定将这条命葬送了。
苏云漪不明白,她看着盛映月道:“为什么?”
明明她想告诉他们真相还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要送命呢?
明明已经忍了这么久,又怎么能不知道,活下去就有希望呢。
看着她探究的目光,盛映月低下头,缓缓开口:“夫人,我方才说‘不必要救我’,意思是,不值得救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赵无坷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娘子,我能进来吗?”
见盛映月点头,苏云漪转身将门打开。
刚一见到赵无坷,盛映月便朝着他跪了下来。
昏黄的光照在少女面庞上,惨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悔恨,盛映月冲着他叩首道:“小女有罪,一切罪责愿听从郎君处置。”
她膝盖和地面相碰,发出一阵响声。
“盛小姐你先起来说话吧。”燕季见她跪着,就要上前扶她,却见苏云漪抢先一步将人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