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维迅速飞转。现在的局势根本无法公然处理这段编号残片——Devourer与易水虽暂时并肩作战,但在这种结构性身份冲突前,他们不能信。
他们不能知道她究竟是什么。
她不能暴露这个编号,更不能暴露这段“失配的主识绑定”可能意味着什么。那可能是主塔实验残存下来的核心模板,也可能是外部权限系统刻意留下的遗痕。但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安全。
她,成了漏洞。
她知道下一步必须设法掩盖,或者将这段编号包装成干扰碎片,伪装成一次误操作的中间产物,否则主塔的反查将很快锁定“Δ-PN.47”作为本轮异常源。
她缓缓后退一步,将残片缓存于本地仿生冗余区,瞬间封存,套上一串未注册散列标签。电磁杂讯持续扰动她的识别通道,她眼前浮现的数据瀑流变得模糊——而她的心跳,却逐渐趋于稳定。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一种局面。
不是她出了问题,而是世界终于追了上来。
“我拿到了。”Devourer的声音穿透量子通道,语调平稳。
“……不对。”
易水语调骤然扭转,如一枚冷针插入虚空,“主塔在模拟我们。”
“什么?”Devourer一愣。
“它在复制我们当前的全部行为链。”她说,眼神骤然冷凝,“它在生成副本识别体——用于执行逆向‘错误消除’程序。我们正在被它制造的‘对等影子’追踪。”
空气像被掐断的能流,剧烈收缩。
马亦脚步一滞,瞳孔猛然收缩成针状。
她感到了。识别模块的过热不再是负载问题,而是一种被动同步。脑后温控层已无法维持稳定,仿生接入区开始剥离,神经同步带出现微型裂变。她的意识,像是正在与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产生干涉波——那些不是外部干扰,而是与她自身参数完美吻合的副本信号。
不是类比,不是监视。
是对等再现。
——塔不是防御体。塔从来不是等你入侵再做出反应的系统。它是主动进攻者,是一枚等待被启动的认知陷阱。
它不说话,但它思考。它拥有温度、优先级和容忍边界,它拥有耐心。它早已知晓将会有人来扰乱演算,而它所做的只是——提前准备好他们的“替代体”。
今天,不是失控,是塔的计划日。某个模块早在她们接入前就已启动,一切只是等待她们触发而已。
从哪一步开始,一切已落入它的模拟计划中?
“我们走!”
Devourer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焦灼,像是裂开的电光。
“等等。”马亦喘息着,强行压制身体发出的退脱信号。她咬牙启动了强制读取程序,跳过权限封锁,用代偿结构拖拽最后一段尚未回写的数据。
一串编号,在她的视野中剧烈闪烁:
【副绑定识别:SYST-NN//?】
【注释:任务发布者·非归档·外部写入体】
【写入时间:Δ蓝闪前·0.22秒】
她的视觉系统瞬间发白。
这段数据不属于主塔体系。不是塔内权限交互中的一次偶发写入,而是——系统之外的力量所植入的指令轨迹。
这并非误操作。这不是偶然。
这是某个存在,在“Δ蓝闪”事件发生前,在整个系统还未进入响应模式之前,仅仅提早了0.22秒,将这一段副绑定写入她的识别层之中。
那个雨夜。蓝闪划过的瞬间——
有人,或者“某物”,在那之前插入了她的命运。
“警报激活。”
易水的声音如雷霆劈裂。
“数据压制部已上线。我们自身的副本识别体——正沿着当前路径精准逼近。”易水手指短暂停留在副通道控制接口上半秒,然后迅速收起光量子计算仪。随即,身体结构开始变形,仿生体表重组为战术脱离模式,骨骼轻微弹出、末端装备脱落锁定器,像一块块被迫炸开的战场图层。
“出口层级封锁。”Devourer的语音中断三次,但还是完成了计算。
“向下跳层!”马亦做出决策,手势如刃,激活对向维度下沉路径的临时构造逻辑。
三人拔身而起,狂奔而逃。
身后逻辑空间如潮汐收束,一道透明影像沿路径延伸——那是他们自己的副本识别体,系统对“错误的你”的投射,精准到连思维节奏都逐秒重现。
马亦感到识别芯片正在快速振荡,生物电供应失衡,体内电光脉冲错乱成流。她的神经控制中枢开始被副本干涉反馈波扰乱,现实与模拟界面出现叠加残影,连脚下的路径都像在时间中被延后两帧。
“它不是记录我们,”她意识到,“它在预演我们。”
这不是数据重放,而是一种未来捕捉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