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进来!”孟不疆二话不说把门踹开,踹得在门板上缠绵的二人一人一个踉跄。
李明卿松开妓女,一脸无辜地进来了,他看着孟不疆手指的方向,默默走到了屋里的墙角,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面壁的背影。
这看着挺可笑的,但众人都忍住不敢笑,噤声偷瞄着他们的少主,看着少主坐下,运气,不语,半刻后突然握起酒壶往地面掷去。
酒壶摔得稀碎,好大一声动静,李明卿对着墙壁的脸也转过来看去。
李丑今日确实是想偷懒的,她想孟不疆对她已经足够宠信,她也演累了,少赴一次宴也无妨,于是专门拿孟家塞来的密探小粉玉当了幌子。
她本以为自己和小粉玉越浓情蜜意,孟不疆应该越放心才是……
李明卿走过去,试探着轻声叫了一声少主。
孟不疆背对着他,身板坐得笔直,每一根骨头都绷着火气。
场上几个他的狐朋一个劲地冲他使着眼色。
李明卿懂这份大爷脾气,自己找了个没碎茬的地方跪下了,一口又冤枉又委屈的腔调:“……少主爷我错了,听说您今天游山打猎,我是怕晚上酒局有那帮土匪在才不敢来的。好些天没见着您了,您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日日和那群人应酬往来,肯定心烦了吧?今天打猎打到好东西了吗?您那么厉害,打着了稀罕野物可别忘了我啊。”
孟不疆不理他,他被晾了一阵,就又自己说起来:“我这些天可都想着您呢,您看,我得了个好东西,专门给您雕磨的,您戴上了它下次拉弓肯定更加神武。”
李明卿说着,从袖口掏出来一个红翡扳指,移过孟不疆的手给他戴上了,尺寸正合适。
孟不疆转着擘指上的那只扳指,慢慢的,他终于开口了,“李丑,你日日拿着我的钱眠花宿柳,就拿这种小玩意打发我。你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把你卖给这里当小倌,什么时候还上我的钱我再赎你。”
说罢,孟不疆一抬手,把李明卿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李明卿半夜被押来得急,一身家常打扮,玉青的衫子素白无物,头发只用根簪子仓促别着,此时簪子没了,长发尽数逶迤落下,坠到背上还不算,再坠,遮住了半张面孔。
“哎呦,明卿老弟要是来这里当小倌,那指定是一举夺魁了!”有帮闲在旁边伸头说道。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都知道少主爷这会是被哄得差不多了。
“今天扰了少主的兴致,是我该死,我自罚三杯,求您别卖我。”李明卿仍跪着,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赔笑说道。
“明卿,少主刚才摔了一壶,你得陪一壶啊。”有人在旁起哄,移开他手边的酒杯,递过去满满的一壶酒。
李明卿就跪在地上,把那一壶酒喝完了,喝完了以后发着酒懵,看向孟不疆等他的示下。
“傻老弟,还跪着干什么?再跪少主该心疼了。”孙三笑着离座去搀他。
暗示到这地步,李明卿多少有些察觉了,他低头看看自己垂落的长丝,又抬头恍惚地看向孟不疆,“少、少主……”
孟不疆低眸,看到了李明卿眼里的震动,他明白,李明卿就是不想再雌伏在男人身下,才找上自己当靠山的。
“您、您要是也像他们那样……那我不干。”李明卿声音微弱。
“哪用你干啊?”有帮闲的声音像根羽毛一样飘进来,轻佻的,笑意洋洋的。
孟不疆的眼皮冷冷撩向那个下流人,吓噤了他的口,才又看向李明卿,对他不屑地说道。“别给自己贴金,我对你没兴趣。”
你终究不是女人。
就算这些天的梦里,对你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可你终究不是女人。
孟不疆要是真喜欢,哪管别人乐不乐意,但孟不疆觉得自己不喜欢,觉得自己是被这张俊得雌雄莫辨的脸蛋蛊惑了,要是现实里真脱下衣服,男人的身子、体臭、毛发,孟不疆想想就恶心。
所以孟不疆自己跟自己别扭着。
“您起誓。”李明卿这会也不赔罪了,站起身说道。
看着李明卿醉红的面颊,垂散的青丝,和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家常打扮,孟不疆喉咙里微弱地应了一声“嗯”,顿了一会又补道:“我不喜欢你。”
最多就是叶公好龙。
近五更天,夜宴方散。
李明卿醉得歪歪斜斜,走出青楼,目送着孟不疆一行上马去了,昏暗夜色中,她的眼里晃过一瞬杀机。
对李丑来说,初遇的那场羞辱姑且能忍,孟不疆姑且能留,但是一旦孟不疆对她起了欲念……
“明卿!”孙三高声一叫,朝她走过来。
李明卿打着晃一转身,朝孙三醉醺醺地笑着。
“走,去我家里坐坐。”孙三揽住他的肩,孙三仆从已经牵着两匹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