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颠簸过去,第二天傍晚,她们的车子终于驶入热白县郭外。
“你听见有人叫我们了吗?”车子里,李丑向赵硙问道。
赵硙正靠着李丑睡觉,像只熊依偎在猫身上,闻言哼哼两声,梦呓一般说道:“没有,你做梦了吧……”
“谁像你,天没黑就做梦。”李丑说着,侧耳再听,却听不见声音了。
“睡吧,睡会儿……”赵硙吧唧两下嘴巴,抱着李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我出去看看。”李丑推她。
好不容易把睡沉沉的熊摆到一边了,李丑支起坐麻了的腿走出车厢,站在车板回头望。
视野里有一个黑点,被车子越甩越远。李丑眯起眼远眺。
那黑点似乎在追他们……!
李丑二话不说,蹬足跃上车旁一匹单骑的马,夺过手下手里的缰绳,勒马回头,向那个黑点跑去。
那手下茫然的被李丑抱在怀里,回头问她,“老大……我们往回跑干什么?”
“老大,那、那那那是个人吗?”
视线里,那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一个不停挥臂追赶的人。
“你刚坐在马上路过他,你就没看见吗?”李丑笑问他。
李丑笑得那手下浑身发寒,手脚都不知搁在哪了,“老老老大我错了……——那是老周!老大!是老周!”
那手下忽然认出追赶的人影,那是老周,是跟着贺老大走的手下。
李丑再挥两鞭,驰到那人影身前,勒住马头。
那老周见李丑赶来,双腿一软就瘫到了地上,嗓子也喊哑了,嘶声说道:“停下,叫队伍停下,不能、不能再往前走了……”
李丑滚鞍下马,不待细问,就把鞭子往那手下手里一塞,“去喊队伍停下!”
那手下拍马去了。
“怎么了,说。”李丑对地上的老周说道。
老周累得起不来,一边粗喘倒气,一边说道:“官道、官道不能走了,今天白天……忽然开始搜查路引户籍……前面再走五里,就有官兵……”
李丑闻言,后脊出了一层冷汗。
不敢想,官兵突然搜查是所为何事;不敢想,自己要是没听见老周叫喊,没有出车查看……
远处的队伍被叫着停下,一匹马先于车队,冲着李丑老周而来。
马上是睡迷的赵硙,头发糟乱,眼还没睁开,“怎么了?”赵硙问老周。
李丑把话重说了一遍。
这下赵硙的眼睛睁开了,和李丑相视,又去问老周道:“那怎么办?走不了官道,还有路可走吗?”
老周摇摇晃晃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他说道:“贺、贺老大留了一手……”
“如果官道……走不了……还、还可以……”
李丑向赵硙递出一只手。赵硙没有接,自己下了马,落地就对老周挥了一马鞭,“说得明白话吗?”
“哎,老周不容易。”李丑拦道,没收了赵硙的马鞭。
老周都快哭出来了,心说我可不不容易吗?这一趟我可太不容易了!
老周展开手里的图纸,倒着气说道:“官道走不了,我们还可以走水路,就是原先在热白县联系的买主……我们交接不了了。水路的船小,恐怕我们要弃好大一批货。”
事到如今,能走就行。
车马已经赶回来了,赵硙指着头一辆车对老周说:“前面带路,天黑前要弃车登船。”
那两车的女人纷纷探出身子,眼望着李丑赵硙。
李丑上了女人们的车,把事情解释一番。
女人们面色都凝重起来,“不知道这次官府突然的搜查,是为你们还是我们。”
“不管是不是你我事发,我们都不能再同路了,一会下车我们就作别。”李丑说道。
女人们眼中都有怅惘神色。
车马一径又踏上野路,奔着郊外而去。抵达河边时,天残一线,霞光被厚云压着,仿佛一把血刃,射着剑光。
河面也是暗暗的澄红,寂无一人。
赵李和手下们纷纷下车,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这条野河。风吹得这河红波动荡。
“我白天已经设法联系船夫了,会有人来的。”老周走到赵硙李丑身边,说道。
赵硙沉默盯着河面。
“先扔货劈车吧。”李丑说道。
牙疼肉疼心肝疼,手下们都带着这样的表情,一箱箱搬货下车,运到河边。
“你们的货都不要了吗?”有女人迈步过来,问李丑道。
“城里的买主没法联系,这边船夫只要一车的货,剩下的我们坐船带不走,只有抛河销赃。”李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