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幼小的神兽甫一踏入门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将他定在原处。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涂良,得到了对方轻阖双眼作为答复。
真的假的……
羊崽的背影微不可见地颤抖着,激动的心情让他难以忍受任何拖延。
幼嫩的尖角亮起微光,什么都好像没变,唯独门口照进来了一束阳光。
徐飞飞一脸惊诧地看着突然开始放晴的天空,用尚且完好的左臂杵了杵安芝。
“我靠,快看快看,这跟特效电影有什么区别!”
安芝敷衍地点点头,目光锁定在庙中逐渐升高的羊崽身上。
记忆深处,她曾在图书馆某本古旧杂刊上看到过关于神兽的“杜撰”,令她印象深刻的原因有一点——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如此种种的神兽,无非是古人们的精神特效药罢了,各位且当个睡前故事看看罢了。
可如今,当她真正看见“杜撰”的神兽,她才知道其实那位三流笔者说对了一半。
的确,这就是一种特效药。
庙中传来些许微妙的声响,涂良掀开眼皮看向仍旧处于“梦游”状态的盛惟行,表情淡淡实则有些心虚。
说实话,涂良感觉要是说自己没想祸祸盛惟行自己听了都不信。
但是…谁让这家伙太聪明了!
随便一点信息就能挖出深坑,还十分会装模作样,甚至还对自己的催眠有抵抗力。
涂良默默捂好自己的小马甲,心想:我可是濒危物种,法律规定要高度重视濒危物种的需求,所以盛惟行醒来之后可不能为难自己。
涂良默默点头,成功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不过半刻钟,天空便彻底放晴,庙中的叩叩声也消失了。
供台上真正的神像眉眼未改,而其余身形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是否是二次抛光的功效,神像周身氤氲出彩色光圈。
原本瘫在地上的那团现在成了滩烂泥模样,黑烟并未消散殆尽,反倒开始溶解“肉身”。
徐飞飞只看了两秒钟就恶心得偏过头去,还是忍不住干呕。
安芝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这场景比上次画皮的房间更令人胆寒。
涂良蹙着眉,眼底同样是掩饰不住的嫌恶,但他心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还没做。
他冲庙里的两位喊道:“差不多了吧,快把这玩意给解决掉。”
“我说也真是的,”涂良撑着门,一手叉腰戏谑地看向恢复出厂设置的神像,“虽然现在时运不济了,你是怎么就让邪祟钻了空子,硬是借着你的皮成了伪神?”
神像闭上眼睛,看上去十分沧桑无力。
“哦,你当时已经休眠了,也算是情有可原。”涂良咂咂嘴巴,耸了下肩膀。他接着问:“但那玩意甚至都没修出个真身,它怎么就把你压得死死的,甚至连模样都变丑了。”
话音未落,徐飞飞怀疑自己幻听了,那神像是不是哼了一声。
涂良时不时地点下头,好像真的在和神像交谈似的。
“我说呢,难怪我第一次去抓的时候感觉好像还有点‘真东西’在里面,原来是你以身入局,也不怕被彻底吞噬啊。”
“既然如此,你不介意我收点利息吧?介意也没用,你现在这样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不知何时神像又睁开了双眼,看上去分外无奈。
涂良知道对方这是同意了。
说起来,在当时解决画皮之后涂良就猜想到祭祀、吞噬、养蛊等常见的手段上,通过某种手段追查到六子山。
他当时甚至做好了和邪神硬碰硬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能打,结果又因为真神遗物没敢直接下狠手让对方跑了。
这一次是突发情况,但涂良早已确定了想法——与其因为舍不得某些存在的证明而留个祸害,还不如让它们一同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还真没想到,这假的玩意都吞噬了那么多恶灵还这么不聪明还不抗打,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这就是搞歪门邪道养蛊的下场。
若是这话被神像正主知晓了,只会翻个白眼,若非得天独厚再加有驱邪铃,换谁来都得被恶灵活活耗掉大半条命。
神像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找到了乖巧现在他腿边的羊崽,眼底流露出些许肯定和鼓励。
得到首肯,獬豸从神像上跳下来,郑重地行了跪礼:“吾,感激涕零。”
而后又面向涂良低下兽首,表示诚服。
被这么一双澄澈的眼睛热烈地看着,哪怕是涂良也有些承受不住,胡乱地摆了摆手。
“行了,开始吧。”
涂良一个诀就将法阵展开,走到阵眼位置掏出驱邪铃开始念咒。
灵活的金光如飞鸟振翅,直直冲上云霄。
山林里逐渐起了风,所有的树像是参加谁人的葬礼,全都过上了灰白色的轻纱。
肉团还要试图反抗,可体内的真神遗物已经在法阵的作用下,从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只能眼睁睁的感受自己被炼化。
黑烟不再从断口处涌出,直到被稀释出隐隐约约的紫色。
涂良笑眯眯的调节阵法的运行,手背冲外摆了摆嘲讽:“做邪神做到这份上,我都听觉得丢脸,赶紧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