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陷入沉默。
织田作看着太宰通红的眼眶,沉默片刻,推过去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或许……”他斟酌着词句,“她在等我们想明白。”
太宰盯着酒杯里晃动的冰块,突然大笑起来。
“想明白什么?想明白她死了也不放过我?”他的手指收紧,玻璃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还是想明白我根本——”
话音戛然而止。
他松开手,任由酒杯滚落在吧台上,酒液洒了一地。
“算了。”他轻声道,“死了就死了,那种没良心的骗子,死了最好。守护灵什么的,别笑死人了。”
但吧台下的手悄悄攥紧了那只纸鹤,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身侧的织田作将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看着手边的手稿。
《杀手与鸟》最终章
「后来杀手活得很长,总在黄昏时仰望天空。有人说他等一只不存在的鸟,但孩子们知道,金色羽毛偶尔会落在窗台上。」
——谁也不知道上面原本有关于寻找少女的杀手死亡的情节被无端出现的咖啡渍覆盖了三次。
门外,一只金丝雀站在树枝上,嫌弃地拨开一根缠绕在身上的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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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四年转瞬即逝。
雨后的墓园弥漫着潮湿的青草气息,泥土松软,靴底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印痕。
中也站在那座空坟前,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掀起一角。他手里拎着一瓶柏图斯,酒标已经被雨水浸得模糊。
“四年了。”他开口,声音比少年时更低沉了些,却依旧带着那股不耐烦的锐气,“你还真是会偷懒啊。”
墓碑上刻着「弗吉尼亚」的名字,底下没有生卒年月,只有一行小字:“此处无她。”
——这是港口黑手党最后的倔强,也是他们这群人最后的自欺欺人。
中也嗤笑一声,拧开瓶塞,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眯起眼,仿佛这样就能忽略胸口那股闷痛。
“喂,听得见吧?”
他对着墓碑冷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要我给你烧甜品吗?草莓大福?还是你最爱的那家齁死人的蜂蜜蛋糕?”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墓园的寂静。
中也“啧”了一声,从机车把手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纸盒,丢在墓碑前。盒子里是横滨最难买的那家甜品店的限定款——排队要三小时,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直接用重力碾过人群,在店员惊恐的目光中甩下一沓钞票。
“草莓大福,甜得要命。”他撇嘴,“反正你也吃不到,随便放这儿了。”
——就像当年她讨厌喝酒,又嫌弃他挑的气泡酒难喝,却还是会皱着眉咽下去一样。
远处,几个黑手党部下识相地退到墓园外围,不敢靠近此刻浑身低气压的干部。
远处传来鸟类的啼叫,中也仰头看了眼天色,阴云压得很低,似乎又要下雨。他本该走了,可脚底像生了根,钉在这方寸之地。
“喂。”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你其实还在吧?”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甜品的包装纸,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忽然想起之前抓到太宰那混蛋时的对话——
“中也~”那家伙明明成了所谓的正道人士,笑起来依旧恶心,“这几年……前辈有没有‘照顾’你?”
“你有病?”中也当时直接一拳挥过去,“她死了,死透了,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中也伸出手,看着手上那双四年前收到的、本应该早就破损的手套,此时正服服帖帖地包裹他的手指,甚至没有丝毫磨损,让他恍惚间想起这几年每每遭遇生死攸关的时候,那些看似巧合实则完全违反概率论的意外避险。
旗会那帮人私底下夸他命大,但中也其实也清楚那些并非好运可以解释。
酒瓶砸在墓碑上,酒液与玻璃碎片四溅。
“别让我发现你是装死。” 中也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墓说,“否则我一定亲手……”
他“啧”了一声,抬手压了压帽檐。
“算了。”他转身走向机车,背影挺拔如刀,“明年……我再来。”
在他离开后,那盒点心被人拾起。
金色的雾霭组成了少女的身形,然后那影像一点点凝实,最终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她将糕点送入口中,味同嚼蜡,但还是一点点吃完了。
海风吹起她的发,她的脸色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金色的双眸就像融化的黄金一般熠熠生辉。
弗吉尼亚伸手点了点自己坟前的土地,那瓶被中也砸碎的红酒一点点复原,落在她的手心。
“真凶啊,果然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她笑意盈盈地拿着酒瓶在地上浇出一个小小的爱心。
“不过比起太宰那个四年来想着办法挑衅我的家伙来说,简直是天使一样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