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她太过熟悉,比起记忆中的那声音,此时此刻似乎也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究竟还是老了。
但是她好像没有勇气面对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转身跑了出去,躲到了单元楼背后,偷偷扒着楼微微探头。
她望见她父亲从那楼里出来,嘴上依然叼着一竿子燃了大半的烟头,身上依然挂着那白布破褂子,蹬着一双脱皮的凉鞋,正提着一口袋垃圾往楼前的公共垃圾桶走去。
即便站得这么远,她似乎也能看清,她父亲头发已经染白了些许,背脊也更佝偻,完完全全有了那些人嘴里的老态。
甚至他看起来比他本来的年纪还要苍老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来,一时间只觉得心绪复杂。
刚刚还满心勇气地想要回去叩响那扇门,此刻真的看见他,竟然又没了回去的勇气。
她想起秦阿姨的话来,说自己母亲这两年闭门不出,身子也不大好,她想象着那场面,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正当她沉浸在悲伤情绪里,她的脚边忽然有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紧接着,是一声轻快的叫声。
她下意识低下头来,然而那猫蹿得非常迅速,一下子逃到了那楼的背后。
温舒白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好像看到了那只消失已久的小猫。
她往楼后追了过去:“刀刀?”
她望着这一空旷的草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仿佛幻觉。
可是她分明看见,就在那猫影消失的前一秒,她看见了它的毛色——深灰带了一些黑。
刀刀背部的颜色也是这样的。
然而那小猫就像是在捉迷藏似的,一声猫叫又从她的身后传来。
等她一回头,又是只有一瞬间逃窜的猫影。
她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喷了香水,所以小猫才这样躲着她吗?
按照往常,就算不是刀刀,别的小猫蹭过她身边都会恋恋不舍地靠着她。
她又一次追了上去,慢慢的,她似乎察觉了什么,那小猫就像是故意在引起她的注意似的,虽然每次都逃得没影,但等她刚欲转身离开就又开始喵喵叫个不停。
温舒白最后被带到距离那凉亭和草丛几米的地方。
看到这里,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当年她和刀刀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日大雨倾盆,她路过这庭间,看见了那只被淋成落汤猫冷得浑身发颤的刀疤毛小猫。
这是一切的开始,她在这里将它带回的家。
所以说,刚刚那只小猫是为了带她到这里来?
她心里有一个答案越发确定,她的心砰砰直跳,此刻她万分笃定,刚刚不是错觉,那一定就是刀刀。
她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刀刀的名字。
依然没有回应。
温舒白不明白,如果真的是刀刀,既然认出她来了,又为什么要躲着她?
既然要躲着她,又为什么要带着她来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来?
她忽然心生一计——如果自己假装要走,是不是就能把刀刀骗出来。
于是她又假意要走,躲到了墙后,故意走得很慢,果不其然,她的脚边又有了那毛茸茸的触感。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个数,极其迅速地转过身俯身想要抓住那只猫,虽然这次她反应更快了,但猫究竟是猫,等她迅速冲出墙外打算扑过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
她脑门重重地撞了上去,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惨叫。
温舒白疼得捂住了脑门,跟前那人疼得发出了“嘶——”的声音。
温舒白赶忙退后几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鞠躬的瞬间看清了那男人的脸。
顾书迟。
这人四处溜达溜达到了这里。
“顾——顾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顾书迟皱着眉头捂着胸口,一副被人捅了刀子那样的痛苦地怪叫着:“你管我,我爱在哪在哪,倒是你,你眼睛长背后去了吗,走路都不看路的?”
“我哪知道啊,刚刚明明就没人啊。”
何止是没人,明明就只有一只小猫啊。
“那既然你在这里,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只猫从这里跑过去。”
顾书迟彻底黑脸,怪叫了起来:“温舒白,我都被你撞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关心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