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亮,傅安书被手机震动声惊醒,宿醉后的太阳穴突突跳痛,他摸索着接起电话,不耐烦道:“谁?”
“赶紧给我滚回家!”傅安欣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
早高峰前的街道格外空旷,银色跑车冲破晨雾,碾碎石板路上的落叶,惊起路边的灰鸽子,驶进别墅区里。
雕花铁门自动开启,傅安欣环抱双臂站在欧式走廊上,细高跟不耐烦地叩击着大理石台阶,精致的眉眼仿佛挂着冰霜,却在看到他左脸红肿的伤痕时愣了下。
傅安书走到台阶下,指着尚且完好的右脸说:“要打赶紧打。”
傅安欣精致的指尖划过下巴,笑盈盈说:“给咱爸留着,我不跟他抢。”
穿过挑高门厅,晨光透过玻璃照进餐厅里,母亲孙红缨面前的红茶氤氲着热气,父亲傅修认真翻阅报纸,王姨端来的培根煎蛋滋滋作响。
“快坐下吃饭。”保养得体的孙夫人放下银匙,原本激动的语气转了个弯,“哎呦,这脸怎么弄的,王姨,拿点冰块过来。”
傅安书扯开餐椅的动作太猛,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天马行空地扯谎:“不小心撞柱子上了。”
傅修从《财经周刊》后抬起眼,眼尾皱纹像刀刻的痕迹,“又惹什么事了?”
傅安欣用银匙搅动伯爵茶,浅褐色液体里旋成漩涡,“不按演唱会流程来,差点搞砸,碧彤气得说管不了他。”
“在其位谋其事,你当初不惜离家出走都口口声声要追求的梦想,现在就腻了?”傅修的声音有力而威严,对不成器的儿子相当生气,“不想做就赶紧离开那个娱乐圈,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好地方。”
傅安书切开溏心蛋,刀叉相撞发出不安的响声。
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
孙妇人嗔怪道:“你少说两句,儿子多久没回来了,大家好好一起吃饭,我等下还有早课。”
接下来的沉默里只有银器碰撞的细响,等到父母离开家去上班,傅安书推开还剩半杯的橙汁,起身上楼。
傅安欣倚着旋转楼梯的扶手,警告道:“这次我帮你保密,没有下次。”
傅安书趿着拖鞋上楼,拉长音调毫不在乎道:“随便你,你要是说了,我就顺理成章地出柜。”
“臭小子,你!”傅安欣气得想给他完好的右脸补上一个巴掌。
推开二楼卧室,虽然他很久没回来了,但房间里很干净,有人定期打扫。
阳台门开着,朝阳温暖的光洒进来。
墙上的电子钟上显示今天是4月10号。
真巧,这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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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练习室的落地镜仿佛蒙着层灰雾,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嗡嗡的响声,杜林撞开玻璃门,带进一阵穿堂风。
“奇了怪了。”他抓起领口扇风,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一脸风尘仆仆。
周飏抻了个懒腰,抬手间黑色训练服上窜,露出两指宽的腰肌,“怎么?还没蹲到?”
提到这事,杜林纳闷地捏瘪了矿泉水瓶,实在是想不明白,“奇怪,我都在那公交站蹲一周了,还去了附近几个学校门口,没见着人啊。”
吕凌晨像条脱水的鱼般瘫在把杆旁,荧光橘发带勒进汗津津的额头,使用过度的小腿肌肉还在不断抽搐,“到底长什么样啊,让你这样念念不忘,你们能不能给我形容一下,我那天怎么就不在宿舍呢?”
杜林指腹摩挲着下巴新生出的青茬,目光扫过窗台上蔫头耷脑的绿萝,记忆里的身影仿佛隔着雨夜般忽明忽暗,“非常的……嗯……不好形容,看起来很清纯温和,但有刺,你明白那种感觉么?”
吕凌晨不解地摇摇头。
周飏左右转腰拉伸侧腰,概括道:“矛盾感。”
杜林点点头,手指无意识抠着塑料矿泉水瓶,“而且他还是学跳舞的,正合适我们团队。”
傅安书窝在旧沙发里,手机蓝光映得他下颚线愈发冷峻,“死心吧,他不会和你签约的。”
杜林:“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家境不太好?”
傅安书:“这和签约有什么必然联系?”
“有啊。”杜林手指画了个圈,“就像你,你要不是离家出走缺钱的话,肯定不会签到我们这个小公司。”
吕凌晨坐在地上,掰开能量棒包装纸,碎屑落在磨白的木地板上,一边吃一边鼓鼓囊囊说:“人不是傅哥带回来的吗?你怎么还天天去公交车站蹲,让他联系一下就好了。”
“垃圾等下自己扫了。”杜林指了指吕凌晨,摇头叹气说:“他也没人家联系方式,也不算认识吧……”
傅安书划手机的动作突然顿住,手指停留在通讯录上的某个电话号,“你实在执着的话,我帮你问问。”
杜林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你有门路不早说,让我白白浪费一周的时间!”
电话接通时,练习室里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傅安书身上。
傅安书垂眸盯着地板上某道陈年划痕,皱眉道:“没有叫王磊的?”
经理的声音混着古筝琴声传来,“没有。”
傅安书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捻着摩擦,“大约一周前,跳剑舞的男生是谁?”
“他啊。”经理想了想说:“他叫许昭野,已经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