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挺无趣的,节假日约等于无,大部分高三生眼里只有题目和分数,包括关心。
唯一值得关心分神的,是蒋诵的生日,关心背着奶奶偷偷下楼,和去年一样推着个大行李箱。
“我不收留前女友,借住也不行。”蒋诵松松垮垮地靠在门框,有些好笑地打量行李箱。
关心把箱子推给他,自顾自进门:“你想得美。”
“你自己打开。”
谁能想到她会在箱子里塞三件棉服。
关心:“怎么样?好看吗?”
“还行。”确实还行,是他常穿的牌子,他说得够委婉,“但我穿不了几次。”
死厚的棉服穿身上要闷死,尤其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跟裹床被子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抗冻,但总有特别冷的时候,肯定能派上用场,不要生病。”
有时候看蒋诵穿得少,她都跟着冷。
蒋诵:“这么操心我?”
关心:“只是不想你大冬天穿得跟买不起棉袄似的。”
“你穿上看看?”她又说。
蒋诵属实不乐意穿这么厚,顶着她殷切期待的目光也妥协地套上了。
“你果然穿什么都很帅。”关心围着他绕了一圈又回到他身前面对面,“其实我想送点别的,可实在没时间,我每天都好困,所以我明年再一起补给你。”
明年,还有365天。
他不期待礼物,只在乎送礼物的人,蒋诵低头,关心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光亮,瞳仁里映着的是他的脸。
“要不要来一个象征友谊传递美好的拥抱?”关心胆大包天地张开手臂。
蒋诵棉服拉链没拉,她等不到蒋诵的回应,干脆上手连他身上的棉服都抱住,手臂压进棉服的料子,轻柔绵软。
“热死了。”
蒋诵一动不动,嘴上吐槽她。
听到稍带嫌弃的口吻,关心松手远离,三两下用手指勾着他棉袄两边拉链,作势要把衣服完全拉上,热死他。
空调打着穿棉袄,蒋诵本来就热,看她胡闹不由失笑,瞬间抓住她手腕,掠过棉服往腰上带。
一股暖意包围胳膊,更为明显灼热的是蒋诵劲瘦的腰身,关心吓得不敢使劲,幸好她没抬头,不然热意会烧得她脸有多红她也不知道。
随即,带着皮肤温度的棉服随着蒋诵弯腰拥抱的动作环绕住她,只给她留了一丝呼吸的空间。
“还使坏吗?”她发烫的耳缘承受着蒋诵说话吐息之间的热气。
好热,热得快要爆炸。
关心闷得整张脸发烫,忍无可忍推开他:“你这种行为很不可取。”
“嗯。”蒋诵继续靠近她,顺着她,把她惯用的无辜语气学了个七八分,“你脸很红。”
关心躲避他视线,胡说道:“你更红。”
“是吗?”蒋诵牵着她手缓慢往自己脸上贴,不舍得地蹭了蹭才开口逗她,“烫吗?我的脸。”
全程,关心都无所适从。
她把力气推到手心,给了蒋诵狠狠一下,抽回手:“你别以为过生日就能这么流氓!”
脸被推到一边,发懵之余他不由地失笑:“你真动手?”
“我没动手。”关心无比肯定,她最多算是使劲抚摸了一下。
“不经逗,你调戏我的时候我有说一句话?不都随你占便宜。”他脱下棉服,随手扔在沙发,那股闷热才消。
关心:“你的脸呢?”
时间不早,大晚上不应该留她太久。
“要脸没用。”他活动活动脖颈脱了棉袄,先行坐在沙发扶手上,大手一揽把关心带到怀里轻轻抱住。
好半天,蒋诵很安静,最后听他说:“我成年了,关心。”
原来在这等着她。
她条件反射般回答:“不复合啊,你别想。”
蒋诵真想揍她。
除夕将近,一中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下午开始了为期九天的寒假。
新年过得热闹,不过关心更多时候在睡觉 ,最后一天疯狂补完作业才去上新学期第一个晚自习。
为了好好学习,她硬生生抛弃午睡时间,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她觉得这是她极限了,再压缩真会出问题。
所以每看蒋诵精神奕奕的样子,她就羡慕得不行,明明他也熬夜甚至能通宵,第二天照样该干嘛干嘛,经常把时间浪费在她的学习上,自己成绩还能稳定在前十。
当然她表现得也不错,主要得益于蒋诵不扫兴的鼓励,每掌握一类题型,她会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我是天才。”
蒋诵很少嘲讽她,一改嘴上毒辣的风格,较为认可地赞同她:“嗯,你是天才。”
一聊到与学习无关的事她习惯性变话唠,不忘奉承蒋诵:“你是大天才我是小天才。”
每到这时蒋诵才会骂她。
“你怎么不是手表?赶紧写!”
……
百日誓师这天,蒋诵在大礼堂代表高三学生誓师演讲。
他声音极有辨识度,声线干净吐字清晰,站在台上坦然自若,他几乎不用看稿子,冷淡的脸庞面对所有高三学子,话语有着昂扬热烈的气场,使得枯燥无味的讲词听在心里,产生莫名的信服。
临近末尾,除去不痛不痒的发言,蒋诵难得正经,在现场多说了句:
“高考无非是排列印刷的题目,半知半解好过一窍不通,摸透题型胜过囫囵吞枣,趁现在记住它,然后——感谢自己。”
“时间还早,别停。”
……
一轮复习结束之前,关心头一次摸到了前一百的边,突然觉得自己少睡觉还是有用的。
夏婵梁晨曦几人的留学申请陆续通过,由于一中的复习生活太过痛苦,夏婵决定先走一步,提前住到国外体验体验。
梁晨曦毋庸置疑一块跟过去,他连申请的学校都离夏婵近。
他们在三月底坐上出国的飞机,煽情的话无需多说,第二天隔着手机照样嬉笑怒骂。
长久紧凑的复习让人身心俱疲,从前的偷懒取巧不复存在,埋头学习的过程中,关心可以做到连续四个小时不说一句话,坐椅子上几乎没有姿势变动。
如果蒋诵没有帮她倒杯水,她连水也不会喝,一周仅有的半天休息时间都被她用来查缺补漏。
关心首次发现自己如此有耐力,她有些期待高考了。
五月,劳动节前一天晚上的晚自习取消,关心被李月华接走和家人一块吃了顿饭。
吃过饭,她不想留在这里,跟爷爷奶奶们告别后自己回一中。
因为是小长假,晚八点马路堵得水泄不通,剩最后一段路她实在坐不住,打算下车走回家。
这条路关心每天都走,熟悉到记住了道路两旁每棵树的位置所在,而今天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破旧面包车,她从来没见过。
往回走时,关心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仔细一想,她觉得应该是因为蒋诵不在旁边,她已经很少一个人走路。
直到树荫下被路灯灯光拖长的黑色影子闯入眼帘,关心恍觉这种不对劲可能并不来源于独自一人的不适应。
人身与影子的交点处,茂密的树荫下,站着她最憎恶也最意想不到的人。
曾非飞。
她一眼认出,心脏剧烈的跳动简直要冲破胸腔,无边的恐惧敲打全身,关心有一瞬僵硬。
按理曾非飞应该在国外,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关心飞速思考对策,心惊胆战的不安感占据她的大脑。
抬头,她看见恶心的笑容在曾非飞脸上浮现。
容不得思考,关心即刻转身,然而方才还无人驾驶,停泊在路边的面包车这时已坐上了司机,蓄势待发。
她开始奔跑,慌乱地颤抖着手边跑边拿手机报警。
110拨出的那一刻,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比手机听筒传出的嘟嘟的提示音更为恐怖。
面包车发动时厚重的引擎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激她的耳膜。
她迫切地希望电话接通,但她意识到已经来不及。
在曾非飞抓住她的前一秒,关心拼命把手机扔远,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曾非飞狰狞的面部表情之下,是他青筋暴起的手,此刻正死死擒住她的双臂,另只手粗暴地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