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聿一拍大腿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连心跳频率也不自觉的加快。
原来他的珠珠这么关注他!
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沈宴竹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躺下,是他没能第一时间赶来见他,导致对方生气了。
阮清聿忽地想起某只小猫的形象,发起牢骚来气呼呼的拿着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用手指戳它还会呼噜呼噜的叫,仿佛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样的沈宴竹他也见过,自认为伪装得很好,毫不在意的说着“没生气”,漏在阮清聿眼里却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着实可爱。
阮清聿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拉大,他捧着笔记本动作极轻地拉开门,径直迎上那抹柔和的银色光晕,他踮着脚尖慢吞吞挪到床边——
沈宴竹面容安逸的侧身躺在床上,他习惯将双手微微抬起最后再搭在枕头上。
细密的长睫像两把倒立的小刷子,在眼睑下打出两块浅淡的阴影,向下看去是坚挺的鼻梁......
阮清聿立在床边愣愣地看了许久,将每一寸肌肤都描摹了一遍,顺着流畅的线条落在薄薄的嘴唇上。
阮清聿鬼使神差地将手探了出去悬在沈宴竹脸部上方,正要更进一步触摸时思绪陡然清醒。
他看了眼呼吸频率平缓显然进入梦乡的沈宴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把他吵醒,不然就解释不清楚了。
“......”
病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咕哝了一句什么,惊得阮清聿捏着本子屈身蹲在床边。
谁料沈宴竹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这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珠撑着膝盖站起。
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后脑勺,阮清聿蓦地想起什么。
从包里摸出根水笔在笔记本的某页留下一句话,全部办妥后他把本子放在床头柜上,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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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竹是让一阵喧闹声唤醒的。
昨天他和小男孩都躺下的很早,后者约了第二天最早的胃镜检查,而他因为有心事也打算睡下,没想到两人竟一拍即合步入早睡的行列。
他原以为自己会晾在那皎皎融月下长久不眠,不曾想盯得视野朦胧,病房里的景观扭得天旋地转,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竟没来由的睡了过去。
梦里还有一个人影逐渐朝他靠近,周围太过昏暗他并没有看清黑影的面貌,醒来对上柜面那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笔记本。
沈宴竹撑着被褥坐起身,费力够到本子边缘部分,翻开后才发现内里记满了知识点,末尾那页有几行小字,上面写着:
[对不起珠珠,没能及时来医院,你就别生我气了。今天讲了新课,知识点我已经抄录下来了,保证一句不落,知道你想回去上课我这不就把东西送来了么,感动吧嘿嘿!]
沈宴竹合上笔记本“噗嗤”一声笑了,所以昨天晚上不是梦,阮清聿真的神不知鬼不觉进来过。
他还真是....
想到这沈宴竹表情恢复如常,他放下笔记本双手交叠在小腹上。
阮清聿算不算在“贿赂”他?
知道他心窝子软所以忙不迭地把课堂笔记送来,只为转移注意力?
对面床铺整洁如初,想来是那小男孩去做检查了,明亮的光芒落在雪白床单上,轻薄的抚摸着每一寸布料,不用伸手触摸就能感觉到那抹暖意。
沈宴竹整理好床铺趿拉着拖鞋去洗漱,用完早餐女人牵着小男孩的手回到病房。
他双腿打着晃儿,面色也比昨天苍白不少,明显还没有从检查的阴影下走出,脸蛋满是泪痕。
女人顺势坐在床边象征性的安慰了两句,无非就是说小男孩贪嘴乱吃东西惹得祸,可她怎能读懂一个小孩子的心理。
话虽说的不重,但落在小男孩心里却是一记重击,当即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坠。
沈宴竹蹙起眉头,不太赞同这样的慰问方式,可他手边没有能逗趣的物什。
余光瞥见坐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书包,以往都是阮清聿不定时补充小零食,若不出意外夹层里应当有些零嘴。
人们都说美食治愈所有,更何况是这个年纪的小朋友。
沈宴竹打开拉链用手向里探查,不多时摸到一个扁扁的、边缘有锯齿的包装纸。
他心弦一颤,毫不犹豫的拽出来——
舒缓的青绿色夺去大半视线,沈宴竹凝视着掌心里那支仔仔棒,目光不免柔和起来。
“小朋友哥哥这里有棒棒糖,据说吃了这糖就会变成勇士,”沈宴竹将糖送到他面前,补充道,
“而且还会忘却烦恼和痛苦,很灵验的你要不要试试?”
小男孩眨着黑黝黝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神色有些动容:“真、真的吗?”
“当然,哥哥亲身体验过的。”
仿佛面前的不再是棒棒糖,而是一块质地通透的美玉,散发着迷人而诱惑的光泽。
小男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它抓到手里,眸里闪着比玉石还要璀璨的亮光。
女人瞬间哑了火,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她深深瞟了沈宴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踩着高跟推门而去。
自那天起小男孩便时常问沈宴竹要仔仔棒,其他味道的都不行,在他眼里只认定苹果味的糖。
那个长得很俊俏的大哥哥说,吃了就能变成男子汉,他要吃好多好多,这样他就能与勇气常伴左右。
但他并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红眼。
阮清聿觉得自己被沈宴竹忽略了。
他照常晚上放学来找沈宴竹,没想到他同桌的床上会坐着一位陌生小男孩。
床铺弄得凌乱,两人盘腿坐在上面津津有味地玩着翻花绳。
他凑过去喊沈宴竹却不应,手指灵活的弄了个新花样,倒是那小孩呲着牙同他打招呼。
他知道沈宴竹还在气头上,除了不理睬自己外他还是会捧着笔记研读。
趁着男孩上厕所之余,阮清聿终是寻得机会,抱着沈宴竹的手臂放声痛哭起来,眼泪不知道出没出来,倒是先灌了满脑子嗡鸣。
沈宴竹费了些力气想挣脱他的束缚,不曾想对方越拥越紧,活像一只八爪鱼。
他好不容易抽出一条手臂想把掌心拍他脸上,未曾料到他倏地失去支撑点,最后二人齐刷刷摔在软床上。
“阮—清—聿!从我身上下去!”
沈宴竹捏了捏胀痛的额角,丝毫不留情劈手打在他身上,阮清聿登时“嗷”了一声。
出院当天阮清聿“声势浩大”地喊来一面包车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六人,沈宴竹拎着背包站在台阶上,看见这一幕险些发晕过去。
沈宴竹面浮“微笑”把阮清聿拽到一边,用仅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怎么叫这么多人来?我是出院又不是走秀,”
沈宴竹抚着胸口:“还把阮阿姨叫来了,江榆年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