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初微愣,暗道不可能,回头一看,殷晚澄竟自己找到了这里来。
明月的微光投在他额前落下来的碎发上,显得有些晦暗难明,让岁初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的身后,竹青跟上来,一脸歉意道:“山主,他执意要来找你,我……我拉不住……”
傻了的人天生有着一身蛮力,当然竹青可以用妖力压着他,只是,殷晚澄在别人触碰到他的时候格外抵触。
好像这一趟回来之后,除了岁初,谁都不能靠近他。
岁初不怪竹青,她的注意力都在殷晚澄身上。
殷晚澄竟然喊她“山主”。
算算时辰,这是……解毒了?
但这副衣衫不整的狼狈姿态看着根本不像清醒了,他身后拖着的龙尾没有收起,落在了蔺盈盈和道魁的眼底。
道魁捏住了轿辇上的扶手,目光瞪得老大。
“那是龙尾……他是龙……”道魁咬紧了后槽牙,虽然他感觉不到白龙身上有任何灵力,但哪怕一条没有修为的白龙,也是世间罕有。
千百年来,唯一的一条白龙,是上神殷晚澄。
轻而易举把他的父王制住,甚至根本不需要兵器的殷晚澄。
他的父亲不过是犯了一点点小事,就被这个冷血无情的家火扔进了不归渊,至今未归,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如果他们欺负了殷晚澄……
死路一条。
岁初新得的小宠是……殷晚澄?
此刻天色暗沉,那男人侧身对着他们,落下的一头青丝遮住了脸,又被风微微吹拂。
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去看,极度惊恐下却看不清楚,更何况岁初已经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侧。
这段时间,岁初已看清殷晚澄脸上的神情,目光清澈愚钝,他几度张口,最后像是确认了一般,才是一句很清晰的“山主。”
随后,他旁若无人地直视她,再无言语。
只是面上还残存着被抛弃的委屈,因此,他还是傻的。
是傻的,看不到熟悉的人,心里便会觉得惶恐不安,像幼兽寻找自己的母亲,知道找到了,那些恐惧才会慢慢消退。
“我不就是离开一会,这么心急来找我?”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人,太黏人了也不好吧。
岁初参不透他想的是什么,掌心幻化出一张面具,规规整整给他戴上,眼下,她可不能暴露殷晚澄在这里的事,省下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这状态,被道魁知道了,当场被打死都有可能,打死了,可就没意思了。
她虽然能护着,但是殷晚澄的傻样,只能她看。
“不是说了见我要带上面具吗?露出这张脸,你就不像他了。”
殷晚澄目前的脑袋里没有多少词汇,也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她的手指从面具上抽离,没有了肢体接触,他下意识又攥住岁初的衣角,低声:“难受……”
岁初视线下移,轮到他赤着的脚上。
可不是难受吗?脚上扎进了碎瓷片,这个傻子也不会取下来,走到这里,脚上已是鲜血淋漓。
岁初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此刻,道魁才真正看到了对面覆盖着面具的脸。
身影……气质,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太像了……
道魁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出口的声音在发颤:“殷上神?”
蔺盈盈听到这句话也吓了一跳。
殷晚澄那是能得罪的吗?剜他的龙鳞,他们是不想活了?
岁初突然笑出声来,打趣道:“我记得,四山之主口口声声说见了那臭龙就抽他龙筋来着,怎么见了面,倒是规规矩矩叫上殷上神了?”
道魁嘴上也不利索了,他有什么胆量去挑衅殷晚澄,私底下说的话,能摆到台面上说吗!
“先前不是还说一个小宠而已,要见见他,他来了,怎么不继续讨公道了?”
岁初觉得好笑,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对,这不是殷上神。”
蔺盈盈下了轿,直奔他们所在的方向,狐爪一伸就要掀开殷晚澄脸上的面具。
殷上神怎么可能会任几个小喽啰欺负,还成了岁初的小宠,定是岁初在唬他们,她可不能被吓住!
殷晚澄在她靠近的瞬间便缩了起来,记忆里的味道在复苏,他记得,正是这个味道的妖怪伤害他。
没等她碰到殷晚澄,岁初一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道:“我就说你们巫山贪图我小宠的美貌,你当着你道哥的面都忍不住,也不怕他会多想。”
“我不是!”蔺盈盈想反驳,远处的道魁脸色已经略微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