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悬浮在透明的水面上,抬起头,就是许花的背影。
“哥。”他试探性地喊,但是面前的许花没有丝毫动静。
曲澄干脆迈开步子,企图走到许花的前面去。
但是无论在哪一个角度,他能看见的都仅仅只是许花的背影。
他哥不想见他。
曲澄总觉得许花会恨他。
因为他总是不听劝,明明许花和明叔说过那么多次让他不要乱跑,但他总是不听。
他没有帮家里做任何事情,一切家庭的责任都是明叔和许花在承担。
他答应过永远不会对家人说谎,但是却一次又一次说了那么多谎。
许花是好人,如果死后能有天堂,他一定会上天堂。
所以曲澄认为自己会下地狱……
面前的背影突然移动起来,向背对着曲澄的远方走去。
远处是无垠的澄澈的白。
曲澄无论怎样追赶,也阻止不了许花的离开。
“哥,别走……”
药很不好喂。
曲澄的唇紧抿,沈澜山只能一点点将药从他的唇缝里灌进去。
这药虽然不苦,但也绝对不是甜的。溢出来的药液从曲澄的嘴角往脖子上流。
沈澜山回头指挥抱臂站在一旁的陈折给他抽张纸。
喂药这种事情陈折也不好代劳,静静站在原地看沈澜山一个人折腾。
“其实还有更方便的方式。我给他打一针,包他身上什么病都没有了。”陈折道。
沈澜山没多想就直接拒绝:“别把你没实验过的药随便用在人的身上。”
陈折撇撇嘴,对沈澜山的无趣早就习以为常。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和这种人合作。
“我明天要出主城去G区那边,这一个月都别来了。”顿了下,他瞥了一眼曲澄的手,“他的那双手,盯着他别让他扣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陈折一提到曲澄的手,沈澜山的视线也跟在移过去。
他没说话,若有所思。
曲澄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沙发上,沈澜山就坐在他身边,翻阅自己手里的东西。
曲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昏过去了。
一觉醒来头竟然也不疼了。
“沈澜山,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再休息一会儿,等你缓好了再回去。”
沈澜山把话说完,曲澄就紧随其后地问:“所以陈折说瘟疫没有办法治愈是吗?”
沈澜山也没想到他刚刚低头沉思竟然是在想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何,沈澜山突然觉得曲澄好笑,不着痕迹撇了下嘴角。
陈折已经先一步离开收拾东西准备出城了,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沈澜山淡淡“嗯”了一声。
“所以这样下去迟早所有人都会感染瘟疫死掉。”曲澄抬起眼睛,直视着对面沈澜山的眸子。
沈澜山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了其中充斥着的不解,怀疑,甚至恐惧。
他问沈澜山:“那我们的未来要怎么办?”
迟早有一天,瘟疫会踏进主城,袭卷地下城的每一处地方。
没有人可以幸免。世界将在桎梏黑暗里困顿死去。
而他,曲澄,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普通人。他不觉得自己有能拯救世界的能力。
首先,他连他哥都救不了。
是预言错了,是这块石头搞错了。
“我不是在帮教会寻找你,而是帮地面上生活的那群人。”
十几年前,沈澜山发现了几乎被赶尽杀绝的教会有着和地面人同样的预言。
为了不让教会的预言无法流传下去,沈澜山才提出要为他们提供帮助,更是为自己缓冲时间去寻找地面和地下城之间的联系。
地面人不知道自己的祖先。他们世代流传下来一个秘密,只会告诉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沈澜山猜测,这个秘密,一定与人类的未来有关。
实话实话,他对于教会也不甚了解。
沈澜山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他一时之间却无法说出什么话去安慰曲澄。
下一步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沈澜山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曲澄的肩膀:“会有办法的。”
他的脑海里倏地冒出曲澄身处漆黑海水中紧闭双眼的画面,空中漂浮着的闪着刺目白光的石头点亮了他的半张脸。
从他在山洞里听见曲澄对着未来畅想的时候,到现在……星星之火已经点燃了。
沈澜山再看向曲澄时,曲澄正用侧脸对着他。
因为昏迷时的梦魇,他流了很多汗,打湿了鬓角的发丝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
曲澄提出要回家。沈澜山打量着他现在的样子,半天都什么动作。
曲澄以为是他没听见,回过头朝向沈澜山的方向正要再复述一遍,就看见沈澜山默默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他的身上。
曲澄太脆弱了,在沈澜山眼里,简直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碎掉的美丽瓷器。
尽管在G区,脆弱这个词和曲澄没有一点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