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袖子擦了擦脸,调整完腰带位置,便下车见礼了。
祁云照闻声便调转马头看过来。
秋丞相一向齐整的衣裳,此刻依然布满被人抓出来的褶皱和折痕,看着杂乱不堪。
祁云照看得直皱眉,滚鞍下马,走到秋凝雪面前。
天子的声音不辨喜怒,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抬起头来。”
秋凝雪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已明白:越是紧张,便越容易出错。便只能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努力平心静气——他身上的衣裳大体还算完好,即便天子再敏锐,应该也看不出端倪。
“是。”他依言直起上半身,慢慢抬起头。
祁云照的眉头便皱得越发紧了。男人的衣领仍旧微微敞着,藏青色的衣领下,肌肤如雪一般,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然而越是如此,那残存在他脖颈处的胭脂印子,便越是刺眼。
祁云照在身上摸索了一通,还是没找到手帕,便直接捏住了男人的下巴,拿衣袖擦他脖子上那红色的胭脂。
男人被迫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俯身的天子。清淑的沉香扑面而来,将他完全包裹在其中。
“陛下!”
“别动。”祁云照紧紧地捏住秋凝雪的下巴,专心致志地擦着他脖子上的胭脂,“我给你擦擦。”
能被天子穿在身上的衣物,即便是外衣,那也是十分精细的。但也不知是祁云照用的力气太大的缘故,还是对方皮肤太嫩的缘故,祁云照一上手,晚霞一样的丹红便飞快扩散。
“陛下……”
就算不是绣着十二章纹的礼服冕服,那也是天子的衣冠啊,怎么能用来擦……
秋凝雪轻轻地抽了口气——却不是因为吃惊,单纯是吃痛。身上还带着些少年气的天子,肩背看着尚有些单薄,手劲儿却不是一般的大。
祁云照一愣,下意识地松了手。两人一站一跪,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祁云照也不知自己刚刚怎么就突然上了手,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人一把托起来之后,若无其事地出言调侃:“太傅艳福不浅啊。”
秋凝雪站起来之后,便飞快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听到此话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便是苦笑,“求陛下莫要取笑臣了。”
祁云照眼神游移,总忍不住往他脖子那儿看——瞧着还是一片嫣红,但是……她已经分不清那是被她弄的,还是因为有胭脂残留了。
秋凝雪还没忘记前几日天子要给他赐婚的事情,连忙强调:“臣当真没有成婚之意……”
话还没说完,一直躲在车厢里的秦三公子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衣领大敞,衣衫凌乱,红着眼睛跪在地上:“陛下!您要为小生做主啊!”
“小生确实仰慕丞相已久,也是因此,才设法邀丞相到此一叙,但、但……”秦三跪在地上,哭得我贱犹怜:“但小生也出自名门,幼承庭训,岂敢有其他想法,丞相却……一再越轨!”
“小生不从,还用匕首……刺伤了我。”
他肩膀上的伤口本就没有包扎,在连番动作下,更是血流不止。被鲜血浸染的衣衫,再配上那张苍白清丽的脸,便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了。
“求陛下为小生做主!”
祁云照眉毛一挑,淡淡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满眼兴味盎然地看过去,“哦?”
“秋丞相,果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