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劈了一上午的柴了,快喝口茶歇歇吧。”
沈长青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看她一眼。
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滚落到他的衣襟上,胸前背后衣裳汗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硕紧实的肩臂和块垒分明的胸膛。
姚英只匆匆瞧了一眼,便面红耳热,匆匆挪开视线,自怀中摸出帕子递到他面前:“快擦擦吧,该糊眼睛了。”
一方绣着海棠的罗帕,散发着跟她身上一样的清甜怡人的香气,不该糟践东西。
他眯了眯眼,抬手随意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接过她手里的茶碗仰头灌下去,却听她指着晾衣裳的竹竿儿道:“前几日你晾在这里的衣裳我都收进去了,下回你要是有衣裳要洗,放到柜上,回头我顺手一块儿洗。”
“咳咳咳……”
炒熟的黄米粒儿卡在嗓子眼儿里,男人咳得脸都红。
这时候巷外突然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热闹声响。
姚英跑出去瞧,四个衣着体面的小厮抬着一顶绸布包裹的小轿进了巷子口,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穿红着绿的乐人,他们或是手里拿着锣,或是腰上拴着鼓,也有吹唢呐的,舞彩绸的,最后面还跟着三四个抬贺礼的小厮。
住在巷子里的人闻声都开了门,从家里探出个头来瞧热闹。
姚英看着眼前这声势浩大的队伍,忍不住心中纳罕。
“这是哪一家的?可真热闹。”
蒋兰、沈慧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站在隔壁墙头上看热闹的柳嫂呸一声,从嘴里吐出一粒瓜子皮,朝姚英眨了眨眼。
“嗨,大妹子,你还不知道呀。是住在巷子口的老刘家的翠娘回来给她老爹祝寿了。”
姚英点点头,随意寒暄了一句:“老刘叔好福气,定是闺女嫁了个好人家,这排场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
柳嫂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角,压低了声音道:“罗家,咱们成都府上数一数二的富户,的确是个好人家。只不过她是嫁过去给人做小的,那罗二老爷年纪比她爹……”
蒋兰闻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道:“柳嫂,时辰不早了,咱家该做午饭了,下次再聊。”
言罢砰一声合上门,挽上姚英的胳膊往屋里走。
“弟妹,隔壁柳嫂爱说人闲话,寻常无事还是少招惹她的好。”
姚英点头应下了,不多时,巷尾传来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想来是老刘家那头开席了。
天擦黑时候,姚英出去收衣裳,听见有人在院门口说话,忍不住伸头往外瞧了一眼。
沈长青侧身站在门前,看不清面上神情,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妇人手里抱着一摞油纸包着的东西站在他身后,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些什么。
姚英才刚露了个头,两个人一齐回头看向她。
小妇人有些窘迫地朝她笑了笑。
沈长青面上有一丝不自在,只微微侧身朝那小妇人一颔首,提着桶大步迈入了院中。
路过姚英身侧时,转头看向她道:“看什么?不出去便将门合上。”
姚英一脸茫然地上前,那小妇人飞快将手里的纸包塞进了她怀里。
“嫂嫂要是不嫌弃,便收下吧。从前沈二哥对我家多有照拂,就当是我的谢礼。”
说完这句便扭身走了。
姚英顿觉不妙,垂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是老李记的点心和玉茗斋的茶叶,都是寻常人家吃不起的好东西。
隔壁柳嫂从门缝里探出个头,盯着她怀里的东西,啧啧出声道:“大妹子,你可长点心吧。那翠娘从前在家时便同你家二郎眉来眼去打得火热。看好你家的男人,别叫外头狐媚子勾走了魂儿。”
姚英心下了然,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各自嫁娶。
锁上院门儿进屋,见沈长青这回不劈柴了,一言不发地坐在屋檐下磨斧子。
心里打了个突突,上前试探道:“要怪都怪那不分青红皂白,给人保媒拉纤的梁校尉,若非他从中作梗,你我也不至于被强凑做一对儿,棒打鸳鸯,拆散一对儿好姻缘……”
沈长青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起身垂眸,神情复杂地看向她问:“你当真如此想?”
姚英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退后一步,盯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不确定地点了下头。
“如若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夫君多担待。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夫君心中无我,我亦不做强求。只是人也不能成日里耽于小情小爱,眼下咱们搭伙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长青不置可否,冷眼盯着她问:“那你打算如何与我搭伙把日子过好?”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姚英没心思猜他此时内心真实想法,索性开门见山道:“我想跟大嫂合伙去码头上支个摊子卖吃食。大嫂有手艺,我能写会算,我二人合伙儿也能多赚几个钱补贴家用。”
男人眼底压着的小火苗燃了起来。
“你知道码头上都是什么人吗,就敢撺掇大嫂跟你合伙做生意?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一日,就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