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沈出莹看了看他脸上落寞的神色,也就不反驳了。
若是一个固执的人,能因为劝诫而有所改变,那他就不是他了。
“裴大人知道你的事吗?”沈出莹挑眉,不等阿启回答,道,“想来是知道的吧。这种案件可大可小,不然他为何三年前给你从刑狱里放出来。”
阿启挠了挠后脑:“少卿大人无暇顾及民间事,他专管缉妖司。裴大人身边的那位玄鹰看上了我的能力,说我不进玄鹰卫就是屈才。裴大人听了我的辩词,就给我从牢里放出来。”
不进玄鹰卫就是屈才,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沈出莹不禁一笑。
“那大人对你属实很有良心了。”
听这话里有话,阿启不解道:“听着好像大人平日里没什么良心似的 ”
沈出莹:“这不明显么?”
阿启没办法跟沈出莹同一阵线讲裴晟的坏话,就抿了抿唇:“也还好吧?”
想起裴晟的考验,沈出莹好奇心大起,问阿启:“他问了你什么问题?”
阿启懵了一下,这问题十分简单,原来沈七并不知道。
“大人说阿启不算个正经名字,要我自己想,姓什么,字什么。我不识字,因而苦思良久……”
“为这事,所以才耽搁了一个月?”
“嗯。”
沈出莹还以为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原来是这么一件芝麻小事,她想了想:“思源?”
“是为何意?”
“探求本源,不忘初始。”
隔天,沈出莹左右两张床都空下,阿启进了玄鹰司,她还留在巡夜队。
她照旧跟着杜蒙给裴晟打打杂,虽然还跟往日一样不怎么受裴晟待见。又过了几天,大理寺有个主簿母亲病逝,回家去了。活儿一层层堆下来,杜蒙也忙。
沈出莹接替杜蒙的活儿,整日给裴晟端茶倒水,捏肩按腿。
她以前被师父拉着练功的时候,觉得这玩命的修行是一种折磨,现如今做了裴晟的侍从,又觉得伺.候这么个主是个折磨。
两者想比,很难较出高下。
“这茶太烫,泡凉水里温温。”
“沈七,我肩膀酸了。”
“下雨了,沈七,门窗紧严。”
“沈七,菜太腻。”
“沈七,屋里落尘了。”
沈出莹一天净被裴晟折腾,旁人却觉得是裴晟重用她。从前,她从前门走到尾,也不见得有人跟她讲一句话。现在,时不时就有人给她打招呼。
这天,裴晟在处理公务,大理寺内来了位熟客。
这人衣着华贵,长得与裴晟有些许相似,剑眉斜飞入鬓,眼尾狭长轻佻,可偏不是顶好的皮相。
裴晟落笔,扫了他一眼,先是叹口气,再道:“崔子盼,有完没完?”
崔子盼……好耳熟的名字。
沈出莹目光在崔子盼脸上逡巡,想要这这张脸上挖出点什么。
可除了某些好看的地方跟裴晟有点像,其他平平无奇。
她觉得自己应当不认识这人,可为何对这名字格外熟悉?
崔氏,大姓,崔子盼……崔望。
沈出莹恍然大悟。
这是来缉妖司报名那天跟她起冲突的纨绔。
当时看裴晟对她的态度,沈出莹心存疑惑,于是私下里打听了这个崔望。
崔望父亲早逝,母亲病弱,是家中独子,因此备受宠爱。但他性格傲慢,看不上其他人,不与人言。喜捉妖,早年拜三.大圣手之一的白泽仙人为师,不过进益不大,倒是每天丁玲桄榔一身宝物得了修行。
当时他戴了个假面皮,沈出莹自然将这个名字和那张脸对应在一起。
崔望道:“表哥,我阿娘同意了,你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捉妖不是儿戏,入了门就要把命交给缉妖司,你敢交你的命,缉妖司也得能承你的命。”裴晟冷声道。
“我的命是珍贵,可平头百姓的命哪一个不珍贵。再说了,这小白脸都能进来,我为何不行?”崔望咬了咬牙。
敢情他还记得沈出莹绊他一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