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迁和左朗打架的事,第二天就传到宋涌耳朵里了。
所有人都知道,陆迁和左朗掰了,从早上到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都跟陌生人一样,站得十万八千里。
宋涌似乎也没精力管他们两个,没逼迫他们握手言和,更是连惩罚都没说,只是叫陆迁中午的时候在办公室等他。
陆迁拖着一夜未眠的身子熬了一个上午,中午饭也没吃,就早早去了文综办公室。
“贺白白,你最近怎么不在状态,是不是没睡好。”一班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班的政治老师,刘语拿着昨天发下去的政治试卷端详,“选择题不应该错这么多,我听方老师说,你英语也退步了。”
陆迁推开一条门缝,刘语和贺白白同时抬起头,看向他。
刘语虽然和陆迁没交际,但他大名鼎鼎,也是听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收回了视线。
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两人,陆迁不好意思地笑笑,老老实实进门,没去探究贺白白的目光。
贺白白从他推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试图用眼神把陆迁盯穿。
陆迁脸皮厚,最乐意被小女生盯着看,眼都不抬就靠着墙打盹。
“贺白白,你要知道,你一直是靠英语和文综拉分,数学是不是一直不好。”刘语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生气的时候声音也柔柔的,落到陆迁耳朵里倒是动听,“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贺白白疯狂擦拭眼角的泪水,金豆豆噼里啪啦的往下坠。
刘语教这个班也有一年了,知道贺白白就是泪失禁体质,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不是喜欢江巍,你老实跟我说。”
原本靠着墙睡意朦胧的某人,不自觉竖起一只耳朵。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喜欢他……”贺白白灌满水的眼睛拼命眨巴,“我们……我们认识很久……只是认识久……”
“初中同学?”
“嗯……”贺白白哽咽着说,“我会好好学习的……”
“……”陆迁偷偷眯起一只眼,想看清这个贺白白的长相。
她流着眼泪支支吾吾解释着,小胖手使劲擦也擦不干眼里的池水,一头乌黑的长发扎了个低马尾,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上次碰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惊恐和无措,陆迁默默想,真巧,她还是江巍的朋友呢。
这里,刘语还在语重心长地劝导贺白白,办公室的门悄咪咪被推开,一只有力的手扯住陆迁的手臂把他拉了出去。
“老宋?”
“是不是没吃饭。”宋涌带上门,“在里面偷听呢?”
“没偷听。”陆迁笑,“等你呢。”
宋涌瘪嘴,没说什么:“走吧,我也顺便去看看田俊学。”
陆迁点头,跟着宋涌往停车场走。宋涌开的是一辆很旧的车,车体刮伤很严重,陆迁摩挲着表面的刮痕,疑惑地问:“这是被什么刮的?”
宋涌开门的动作停顿,向他这看了一眼,随后风轻云淡地回答:“出过车祸。”
陆迁没打算坐副驾驶,开门爬到后座,长腿一屈,等宋涌落座,才继续刚刚的话题:“很严重吗?”
“严重。”宋涌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也不算严重。”
严重的话这车早就报废了,但是看刮伤的痕迹,也不是小问题,陆迁怕说错话,只好闭嘴。
车七拐八拐地开向人民医院,陆迁看着熟悉的爬墙虎从面前飘过,不禁感叹。
跟人民医院还真是有缘分,虽然没住过,但是也算旧相识了。
老熟人跟着宋涌转圈圈,上了住院部四楼,电梯一打开就是田阿花的笑脸。
这个女人的笑脸就跟篆刻在皮上的一样,引路的过程中,嘴角就没下来过,她说田俊学刚刚吃过饭,现在准备睡觉,结果宋老师就来了。
陆迁和宋涌站在外面,等着田阿花进去叫醒田俊学。
“老师您进来吧,还有这位同学。”没过多久,田阿花就推开门迎着他们进去。
田俊学身体并无大碍,打的时候没打到要害,就是不能走动,全身没一块好的皮肉,陆迁把宋涌半路买的苹果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才认真观察病房的环境。
单间病房,还带厕所。
陆迁环顾一圈,目光落到耸拉着耳朵的田俊学身上。
宋涌跟他说话,他依旧没反应,一直是旁边的田阿花回答。
田俊学靠着床头,像个幼儿一般懵懂。
他的五官很淡,柔和的眉骨下是一双悲悯的眼睛,跟田阿花长得很像,只是田阿花的眼睛常年是笑的,他的永远是下坠的。
确定田俊学没什么大事后,陆迁假借上厕所下到三楼。
白天的住院部比晚上热闹很多,多是探病的亲戚,三三两两提着水果大礼包聚在屋子里聊天,就算没有亲戚,看顾的家人也守在病床旁边忙前忙后。
江巍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被探病的亲戚吵醒的午休,他不耐烦地看向旁边聊着家长里短的几个中年人。
小姑给他送了中午的饭就走了,她在县城有工作,平时做菜照顾孩子都是挤出来的时间,送饭也总是刚放下保温杯就慌乱地走了。
碗里的菜只动了一两口,多是他不爱吃的菜,挑来挑去也没胃口了,江巍拿起手机。
陆迁到305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江巍昏昏欲睡玩手机的样子。
病房喧嚣,入了秋的阳光总是会舒服一些,陆迁原本踏得飞起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下,离得远远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