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听淮,你曾唤过我一声大哥,那我便一直都是你大哥。”江南晨拽紧赵听淮的手腕不让他遮挡,严肃的看着他,面容冷峻,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念昔日兄长之情,赵听淮便无法推脱。
他沉凝片刻,笑了笑,道:“练针灸时,怕自己迷糊,所以才......”
赵听淮话未说完,便被江南晨打断,“杳娘呢?甘草呢?没人盯着你?”
“也是。”江南晨压根不给赵听淮说话解释的机会,像个炮仗一样,“这般危险的事情你怎么可能让她们知道!”
“我.....”
好不容易等个江南晨喘息的机会,赵听淮想说什么,又被他打断了。
“几时练?”
可算是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赵听淮满脸无奈,他抽回手将袖子捋好,淡淡道:“定昏亥时。”
江南晨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点点头,“还算老实。”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仰着头不看赵听淮,语气依旧有些生气,“我先走了。”
他回去补觉。
赵听淮不解,这人明明还在盛怒之中,却又急匆匆的走。
后面他想,江南晨的性子从来都让人琢磨不清,好的时候极好,坏的时候又让人极厌恶。
遂不再纠结。
——
风吹竹丛,竹叶抖动,发出萧萧声响。
祝平安软着身子趴在床榻上,眼眸紧紧闭上,静静听着窗外的声音。
这丛竹子长得极好,在她屋外的窗户下葱葱郁郁的,隐有遮荫的迹象,明明才五六根的样子。
送走杳娘后,她便觉身子疲惫,偏又睡不着。
她终究没有问杳娘那日为何要哭。
这件事憋在心里好几日,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时间久了,便只能烂在肚子里,只待日后还有机会。
焚香过半,四方斋忽来了人。
抬着一扇素纱屏风,上面却绣着国色天香的牡丹。
一朵朵盛开着,花团锦簇。
一时竟会让人忽略它的底纱。
她想象着,指尖摸索着上面的纹路,一针一缕都极为精细,怕是价值不菲。
“是苏绣。”杳娘告诉她。
除却这些,还有半人大箱子装着的笔墨纸砚,怕是够她用上两三年。
“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何以送这般贵重的东西?”
祝平安不安,甚有惶恐。
然杳娘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这书案,也是他送来的。”
这下祝平安真惊了。
这不是赵听淮买来的吗?
杳娘解释道:“听淮去买书案时被四方斋的人碰上了,江南晨带着人来拦,谁家还敢卖给听淮。”
这么霸道?
“收了也无妨。”
杳娘神色淡漠,随手翻了翻箱子里的东西,随即抬首,盯着那扇屏风许久。
祝平安毫无察觉,她只觉受之有愧,心底着实不安。
如今的一切,好似偷来的一样。
她终究不是个坦荡人。
祝平安想着,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眼眶湿润。
若阿爹阿娘在这里,会生气吗?
她一时拿不准。
渐渐地,棉被的缎面被浸湿氤开,晕染了一大片。
——
与杳娘为祝平安收拾出来的屋子不同,赵听淮的屋子极度素雅。
简单的床上的没有挂帷帐,青灰的棉被整洁的叠放在靠里一侧。
书案便摆放在对面,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四书五经,几本诗集,最多的还是医书,摞了有半人高。
笔墨纸砚随意的摆放在一角,像是随拿随放,墙上挂着人体针灸图,乍看凌乱不已,实则乱中有序。
他的书房比这里还要凌乱,甘草说她去打扫时几乎无从下脚,偏赵听淮把她赶了出来,说什么她会摆乱东西让他找不到。
这事让甘草与杳娘抱怨了许久。
因而将屋里与书房对比起来,真是好的太多。
另一侧的木架上,饮茶的茶具,棋盘与棋罐,皆序列齐整。
瓶中有杳娘买来的鲜花,炉中有他自己平常爱闻的木香。
这般两相对比,竟也不知如何评价他。
夜色如墨,微风吹拂。
南山堂外,传来打更人“梆梆”打更声。
“吱呀。”
将将翻开手札的赵听淮抬眸,循声而望。
江南晨一手推着窗户,一手扶着窗檐,他的脚刚刚踏进来一只,便觉有人目光灼灼盯着他。
他迟疑着转头,完全不意外,仍旧笑呵呵的,“我来了。”
江南晨来此目的清晰,因而一点不见外,拖着另一只脚进来,又将繁杂的衣袍随便一拢的拽进来,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