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在新科进士登塔前题好,得让他们看到元德十九年的状元榜眼现在都已经是可用朱笔题名的宰相了,是国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我只是暂代右相之职,还不是宰相……”
“我说是就是。”李琅月催促沈不寒,“得快些,你再不写,那些进士都回来了。”
“我……我现在写不了……”沈不寒望向李琅月,“我有些激动紧张……我手抖……”
李琅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沈不寒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一个区区题字,竟然就紧张得手抖了?
李琅月垂眸看去,沈不寒一左一右两支握笔的手,确实都在微微发颤。
李琅月又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你替我写吧。”沈不寒将两支笔又递还给李琅月,“我来磨墨。”
李琅月狐疑地望着手中的笔,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摸不清沈不寒是还不能坦然面对往昔旧事,还是刚才自己撩拨得太过火了。
“那……那我真的写了?”
李琅月将袖子稍稍向上卷,露出雪白的皓腕,持笔蘸上了墨汁。
“嗯。”沈不寒点头应答,“你不必刻意摹仿我的字迹,就按照你自己的字迹去写。”
沈不寒和李琅月的字起初都是临的苏先生的,原本极为相似,是十几岁之后,才渐渐分化出了各自的风格。
苏先生亲口承认,沈不寒青出于蓝胜于蓝,李琅月也觉得沈不寒的字比自己好,努力照着沈不寒的字迹去临摹,本来也学了个七八分像,但沈不寒不让她这么做。
“字如其人,你是你自己,你要相信你也可以自成一家。”
沈不寒这么说完,李琅月就不再刻意临摹了。
到如今,沈不寒的字苍浑,李琅月的字劲瘦,二人皆是各成一派。
“这其他人的名字都是你题的,若我用我的字迹题写,会不会显得有些突兀,要不还是……”
“不会,那不是突兀。”沈不寒道,“那是我的荣幸。”
话到此处,李琅月已看出了沈不寒的小心思。
这哪是紧张手抖?这就是想让她帮他写。
他说是他的荣幸,可何尝不是她的荣幸。
他的名字由她重题,未尝不是在向天下昭告——
他是她的。
李琅月也没有戳破,只是对着沈不寒会心一笑,便在墙上一笔一画写下沈不寒的名字,用她自己的字迹。
他的姓名,他所有的荣光,终于都回来了。
李琅月又用朱笔再上面重描了一遍。朱笔其上,卿相之尊。
李琅月描完沈不寒的名字,刚准备去描旁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沈不寒在背后握住了她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笔。
“手不抖了?”
李琅月半靠在沈不寒怀中,侧身抬眸调笑沈不寒。
“不抖了。”
李琅月嫣红的唇近在咫尺,沈不寒一低头就能吻上。
他捏紧了手中的笔管,赶紧躲开李琅月的目光,将李琅月也重新用朱笔描了一遍,一笔一画,皆是郑重。
他是她的,她是他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是他藏着的卑劣心思。
李进甫说的没有错,无论如何,她的驸马都不可能是他,他们的名字同题于婚书的机会。
可只要青史上有他们并肩的痕迹,就已经足够了。
沈不寒搁笔的时候,李琅月本想从后边悄悄抱住他,结果手刚伸出去,后面就传来骆西楼的轻咳声。
“咳咳,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急事。”骆西楼连忙解释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的贴身侍婢来找你,福安公主因为收了崔小侯爷的牡丹花,现在正在遭陛下的训斥,皇后娘娘想让你过去帮忙救个场。”
“只是因为收了一朵花?”
“是,就只是因为收了那朵姚黄牡丹。”骆西楼也觉得李宣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一些。
“你还没和福安公主说清楚吗?”沈不寒问李琅月。
“还没……我看她那么高兴,实在没忍心开口……”
李琅月也有些心虚,但她真的想不到,现在就出事了。
沈不寒望着李琅月,心疼地摇了摇头。
李琅月是一个对自己特别心狠的人,狠到哪怕真相是身上的皮肉,哪怕揭开真相的过程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她也一定要求个明明白白。
可她对李顺懿从来都是极尽呵护,明明比李顺懿也大不了几岁,却也真的把自己当作李顺懿的小姑姑,像长辈爱护晚辈一样疼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