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明得令,赶忙挽起袖口,开始用力磨墨,恨不能把墨条磨出磨盘的气势,只求朱祁钰能感受到自己一片拳拳爱君之心,将自己调出朱见深身旁。
这是她背着栾珝想出来的主意,结合了她多年的言情小说阅读经验,概括起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女人你别跑。
王诚忍不下去了,上前制止道:“行了行了,墨已经够浓了。”
朱祁钰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奏折递给王诚,“你念,朕歇眼。”
王诚双手捧着奏折,声情并茂地诵读起来,将一篇古文硬生生读得通顺流畅,抑扬顿挫,听得陆明明佩服至极。
这篇奏折是礼部呈上来的,大意是重阳佳节将至,依惯例是为两宫皇太后举办宫宴,提议革新宫宴形式,可又没有提出具体方案。
好一篇洋洋洒洒的——水文。
朱祁钰也被气笑了,“一派空谈!这是谁写的?算了,朕也没心思看。”
“不过……朕也确实想为母后操办一场别出心裁的寿宴,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还是王诚提议,不如安排仪仗队护送太后登高祈福,也可在山下的寺庙中举办一场素斋宴,又被朱祁钰以劳民伤财为理由回绝掉了。
陆明明心知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拿出社团活动做策划的劲头,疯狂压榨大脑,终于想出一套方案,壮着胆子道:“陛下,奴婢有一计,既不会兴师动众,又保证让太后娘娘满意。”
“奴婢想着,不如命宫人在御花园的凉亭周围栽满菊花,围亭设宴,命御膳房再做一些菊花糕、酿一些菊花酒;再从民间邀请戏班入宫,在亭中唱戏。席间就可以边赏戏,边行酒令、吟诗作赋。”
“如此既能全了太后想与陛下一起的天伦之乐,彰显陛下的孝心,又不失风雅,传出宫去也是一桩美谈。”
朱祁钰听完点点头,“确实有些新意,不过这戏班子可一定要好好挑选。”
陆明明心一横,决定显眼显到底,“奴婢早先听闻京中有一处“大戏楼”,其中的莺莺娘子擅长花旦,近来可谓炙手可热,名动京师。”
“正好,朕记得以前也听母后提起过。王诚,记下来。”
“是。”
也许是陆明明的话起了作用,朱祁钰批阅几本奏折后便搁下了笔,王诚赶紧取来外衣为他披好。
“陛下,唐妃已经在宫中候着您啦。”
朱祁钰随手将一物扔到陆明明怀中,少女慌忙接住,打开双手来看,竟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扳指。她熟练地跪下谢恩。
待朱祁钰已经走远,陆明明才终于松了口气,揉着酸痛的膝盖慢慢往回走。
今夜天色很好,月明星稀,月辉洒得宫道上的石砖也白白的,不用掌灯也可以看清路。
她穿过宫门,栾珝化作的山雀团子不知从哪里飞来,落到了她的肩上。
幸亏山雀团子不重,不过陆明明肩痛得厉害,还是将他摘下,放在头上顶着。
也是因为今晚的月色亮堂堂,所以她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道黑影。
“你?!”
身后来人竟是朱骥!
“朱大人,您为何跟着我?”
朱骥却没有说话,骤然出手,五指迅猛,死死扣住陆明明的喉咙,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道:“你怎么会知道宫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向陛下提这种建议?”
陆明明拼命挣扎,尝试掰开朱骥的手指,可对方手指好似铁焊的一般,纹丝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栾珝飞身下来,来不及全身化作原形,只用利爪直取朱骥面门。
朱骥身手再灵活也不可能比得过青鸾的神力,一声惨叫过后,竟真被栾珝连皮带血地抓掉四条肉,模样更加恐怖了。
他踉跄着后退,单手捂着脸,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夜色中的黑瞳,叫人胆寒。
陆明明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抱着栾珝转身就逃,边跑边叫道:“我用你管!”
终于逃回小院,往日里从不与陆明明搭话的守卫也不由得有些错愕,开口问道:“陆姑娘,您这是……”
“没什么,快——快开门,让我进去!”陆明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绞痛的小腹,只觉呼吸之间喉咙处涌上一股甜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