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深的母亲是难产死的。
说来难听,当初宋瑾玥是被迫的。他被下了药,醒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赤裸着身子躺在旁边。宋瑾玥皱着眉留下一笔钱匆匆离开。
他不知道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3岁了,女人也早就死了。
宋记深是5岁时被宋奶奶接回宋家的。那时宋瑾玥刚出了一场车祸导致那处功能丧失,为了宋家有后公司有继承人才不得不接宋记深回来。
坐在轮椅上的宋瑾玥皱着眉头嫌恶地睨他一眼,道:“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女人?”接着就拨了一处空房产让他住,此后直至出国留学也没来看过他。
那所房产只有一个佣人唐姨。唐姨上午在宋家工作,下午才来他那儿,晚上又回了家。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宋记深7岁的时候走丢过一次,起因是想去外婆的坟墓。他是外婆养大的,但外婆走后他都没来得及给她上一柱香就被宋家的人带走了。
他带上自己认为足够多的钱上了一辆出租车,但司机开的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偏。
眼看天色已晚,他借口尿急跑掉。周围都是田地,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走着走着天色真的深了,他就一头栽到稻穗里睡着了。
宋记深拿身上的钱赔了压坏的菜,一个人流浪了两周多才被宋家的人找到。
9岁的春节家宴上,宋奶奶看着别人家的少爷小姐有的会钢琴,有的会小提琴,便跟宋瑾玥说让宋记深也去学点什么。
宋瑾玥说学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宋记深拿着白开的手被一旁布菜的佣人撞了一下,滚烫的水洒在身上。
佣人连忙道歉,宋记深本来觉得没什么,直到宋奶奶靠过来问他有事没有,那份热才从外而内地烫到他。
“好烫。”宋记深说。
“小心点。”宋奶奶吩咐:“小蒋,带他去换套衣服吧。”
后来他总无意识地卖可怜,但平时身边只有唐姨,宋奶奶和宋瑾玥都只有家宴时那匆匆几面,他没什么机会博得他们的关心。
11岁的一次运动会,宋记深跑步摔倒磕破了膝盖,鲜血直流。老师过来拿着纸为他止血,问他疼不疼。他下意识哭了,说很疼,站不起来。
旁边一同学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传进耳朵:“真矫情。”
宋记深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性格缺陷,遂慢慢藏起。
12岁的时候,他看着别的小朋友在公园玩耍,不想回家。因为反正回了家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拿着老师留的作业,装模作样地坐在长椅看。
就是在那时,解言出现了。
起初只觉得是个很好看的哥哥,身影颀长,气质如兰。
之后哥哥坐在他身旁,给他讲题。
他确实搞不定,尤其是那些奥数题,在一次没听懂后就索性不再听课。但哥哥是一对一地为他讲,走神会叫他,没懂会再讲一遍,细心如此让他不敢不听。他怕辜负,怕落后。
哥哥很爱笑,不是那种放肆的大笑,而是淡淡的微笑。
阳光勾勒他的五官曲线,宋记深神使鬼差拉住他问:“哥哥,你可以来我家给我讲吗?”
每次只有两三道题的时间太短了,一个人在空房子的时间太长了,他想和哥哥多待一会儿。
他成功让哥哥做了自己的家教,用攒的零花钱。
第一次上课,哥哥教他怎么写名字。其实这两个字宋记深在学校里就学过,只是在哥哥面前写下后,从此每遇到“解言”两字中任何一字,他的心神都会为其多停留几分。
为了防止他被坏人拐跑,唐姨留在房子里的时间也多了,至少会等到解言离开再走。
他唯一一次打架,是因为同学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生气又委屈,情绪上头来就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打了一架。
那天宋记深提早回了家,犹豫再三找到一只创可贴贴在脸上。其实他没受伤,后来也被解言拆穿了,但脑子里面只余下哥哥吹气时桂花糕的香味,甜腻地化在心里。
解言为他补课的一次清晨里,他望着他的脸发愣,朦胧中哥哥的嘴唇翕张着不知道在讲什么。
哥哥真好,哥哥对他的关心和陪伴货真价实。
像毒药一样令人上瘾。
哥哥要是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他长大以后要嫁给哥哥,他想。
正在讲解题思路的解言顿了下屈起食指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宋记深不敢说,视线稍移落在他的耳垂:“哥哥打耳洞了?”
解言摸了下耳朵:“对,刚打不久。”
宋记深说:“你戴银色耳钉一定好看。”
解言笑道:“你还懂这些?”
“唐姨也有耳洞。”宋记深说,“但她没你好看。”
解言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嘘,别让你唐姨听见。”
13岁生日后,宋记深意外地分化成了alpha。小小的他郁闷起来:当了alpha是不是就没法嫁给哥哥了?哥哥是beta,他会愿意跟alpha在一起吗?
他花了不少时间想这些问题,等到补课的那天却被唐姨告知解言提前结课了,钱也尽数退了回来。
宋记深一开始是不信的,他去小公园蹲守了好几个月,眼里再没出现过那个少年的身影。他找遍周边所有重高,只得到一个消息:解言保送走了,走去哪就是未知数了。
他对解言的依赖真的就像是毒药,在解言走后疯狂反噬,后劲无法抑制。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才会像干枯的草木一般如此贪恋爱的雨露。
其实宋记深要的不多,只是物以稀为贵,陪伴对他而言才如此华侈。
解言的名声传进他耳里时,宋记深正在国外。他原本对接手宋瑾玥的公司不感兴趣,平时也不关注娱乐新闻,知道的时候解言早就红透了半边天。
于是宋记深下定决心接手崇星。能离解言近一点也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