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没问题,殿下。”好在奈布哈尼并不坚持,又顺势与我谈起其他话题。
细看之下,他谈吐间有种慵懒从容的感觉,脸上总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虽然未完全褪去稚气,也已经散发出遍历花丛而游刃有余的玩世不恭感。
自我得知这位漂亮的红发少男姓甚名谁,就对他前前后后的一些表现琢磨过味儿来了,难怪他那么知心体贴,貌似不是小孩子的“懂事”而已……我怀疑奈布哈尼没有将我与他视作长辈与晚辈那么简单。
但是,考虑到他还是个孩子,我坚决地忽视了可能隐藏在其下的心思,充分发挥了装傻充愣战术的妙用,严肃地打击了他的热情。
在此期间,我也问出一些新奇的逸闻。比如达玛拉和第一王子亚塔在教习所的关系就不是很对付,还有奈布哈尼与达玛拉共同上剑术课并与彼此结伴练习。
当说到达玛拉有个玩得很好的贵族女孩时,我还没来得及打探一下小屁孩开窍期懵懂的小秘密,他本尊又恼哼哼地跑了出来。奈布哈尼就不再说了。
达玛拉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他被打的那一块乌青现在严重地鼓了起来,最关键的是,我发现他的嘴角还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小伤口,进食时受到咀嚼的牵扯裂开,正在慢慢渗出血珠。
“要不还是帮你上一下药吧……”我为数不多的善良在作祟。
出事之后我才听侍卫说,神殿附近没有医生,去宫里请御医过来,只怕赶到之后这点儿伤都结痂了。
神殿的祭司们可以倒是提供很多防止伤口恶化、利于愈合的灵丹妙剂,毕竟在受伤这个领域她们是非常专业的。
达玛拉不置可否,而是一动不动地看了我许久,冷不丁地说:“你小心一点吧,阿伊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哈沃西亚,你在和她作对之前没想过后果吗?”
我心说你也有脸讲呢,你不是还冒冒失失地和亚塔动手了吗?我们两个明明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了。
但话出口还是要揶揄他两句的,“噢宝宝,妈妈是绝对不允许你受委屈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呢?”
说着我忽而意识到一个真正担心的事情,“对了,这趟浑水不会牵连到奈布哈尼甜心吧?”奈布哈尼当时仗义出言,难免被阿伊莎记住。
妃嫔们的枕头风还是很可怕的,如果因此影响到奈布哈尼和其家族的话,我将良心难安。
谁知奈布哈尼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他的关注点完全漂移到了百八十里之外,“我是甜心吗?”他想了想,将一缕挡在额前的碎发撩在脑后,“也不错。”
达玛拉用一种“我身边的人都是白痴”的眼神扫视我们二人,迫不及待划清界限似的后退了两步。
说归说,在送别奈布哈尼之后,我还是慎重地考虑了接下来的可能性。
首先是本次事件本身会对我造成多少负面影响,估测的结果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丹本来就不在乎他的妃子们互扯头花,何况我们也没把事情闹大。如果阿伊莎真的拿这件事做文章,我强调两句其中我有“为苏丹吃醋”的因素,苏丹得乐到后半夜去。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伊莎会不会韬光养晦,等到以后有可乘之机杀个回马枪就不好说了。
不过既然惹了事,我就不会怕事。我并不后悔。
只是我没想到可乘之机来得这么快。
数日的斋戒清修终于结束了,神殿祭司在请示过纯净者的旨意之后,得到了“合宜动工”的答案。太棒了,又能够征税盖又大又好的房子。一切至高无上的赞美献给苏丹!
我怀着尘埃落定的心情回到宫廷,才痛心疾首地听说,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达玛拉的猫窝差点被连窝端掉。宫里出事了。
起先,没有人觉得这桩事会祸及哈沃西亚妃的宫殿,因为事情的开端只不过是苏丹的爱猫丢了一枚镶嵌在项圈上的宝石,由于那石头还是有点儿价值的——据说是开国之宝传了一百年,所以好歹得找找才能宣告放弃。
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如此重要的物品能放心给一只猫戴,但鼻涕到嘴知道甩了,东西丢了苏丹重视起来了,下令全宫戒严搜寻宝石。
负责调查的侍卫来到我的宫里时,大家坦荡荡地迎接了他们。
然而大家坦荡得太不是时候,比如卧德丽就忘记把她偷偷写的小说《我与苏丹强制爱》提前销毁,也许她也没想到侍卫们还会管目标之外的杂物吧,而且这样的书的确算是禁品。为此我将涉嫌管教侍女不严的指责。
更为不幸的是,侍卫们在达玛拉的卧室里找到一枚金色药壶。当他们提着那把铜瓶精致小巧的把手走出来时,达玛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警觉。
他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仓促的慌张。并不是我乐于见到的“达玛拉受窘”的情况。
我心中警铃大作,接受到强烈的危机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