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放弃了,鞭子在气喘吁吁的间歇被甩脱离手,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感到施加于己身的凌虐戛然而止,伊曼惊讶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可紧跟着,我因为高强度运动而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没站稳,不争气地倒在他的膝边。
“哈沃西亚妃?”伊曼睫毛轻轻颤动,不见什么神情的眸子俯瞰着我如一只小虫作困斗之姿。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脱力,想要撑起上身,可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一并回流到躯干。尝试无果,只能平躺小歇。
伊曼宽和地颔首,伸出手覆住我的头顶,似乎在以此表示勉励。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潺潺流淌而来。
无声地安抚了我少许,他说:“需要为您请一名医生吗?您看起来很令人担忧……”
他还反过来关切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在卖力。我倍感羞愧,恨不能把脸埋进地砖里。
而后,我像每一个表现不佳的丈夫那样垂头丧气地道歉:“要不休息一会儿吧,我再试试。”
伊曼皱着眉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我自己完成吧。”
这感觉很不好,有什么说不上来的隐喻在内涵着我,窗外的椰枣树垂下两片被日头晒得黄而发软的茎叶。
我被心头升起的火焰焚烧得快碎了,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注释着那名得不到餍足的美人兀自拿起一片洁白的石刀,反手伸向自己的后背……
他潜心地折磨着自己的肌肤,没有人能够比伊曼更熟悉如何让他痛苦。很快,他就轻而易举地找寻到了合适的角度,嘴唇随之紧咬,身形轻快地战栗起来。
恍若多年修行早已导致他的神经错乱,承受伤痛就等同于承受莫大的快感。有一刹那,他的双目骤然放大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腰慢慢地拱起,额头抵在我的脖颈侧边。
他就那样匍匐地跪伏在地,朝天的背上袒露着新增的血迹。我耐心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他湿润的喉咙里吐出一句来自神的真言。
但是……那真的可以称为“神谕”吗?
原作的文字描述的确多次提到,祭司显圣时所说的话语是一种“音调怪异”的神明低吟,过去从没有人能解释它的含义。
然而当我亲临现场,听到伊曼口中发出的声音,顿时犹如勘破了什么秘密,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震愕——
那是一句中文。
伊曼说,
“你是不是很想亵渎他?”
……?我没听错吧。
作别伊曼之后,我情不自禁地思考起纯净者到底是什么……一位至高无上的神说的是中国话?这让我忽而觉得整个世界都像个草台班子了。
尽管伊曼保证咒语已经奏效,“根据神的指引,您的身体将恢复健康,愿您往后安然无虞。”但是,人很难忽视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出现在不能理解的地方啊!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纯净者大人肯定明白我能听懂她/他/它/祂的语言,所以,刚刚的事算不算是它借着伊曼的口调戏了我——纯净者让伊曼传话问我想不想越轨冒犯伊曼?
我被这股确凿的恶趣味激得打了个寒噤。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名侍从快步跑进房间打断了神游:“哈沃西亚妃,请您快去钟楼一趟吧。”
“现在吗?”我看了一眼天色。
感觉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诶,有什么事儿非得饭点儿说不可。
正打算让这名不会看眼色的侍从先回去等等,就听到他又语气焦急地说:“大事不好,达玛拉殿下被人打了。”
我本能地感到大喜过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谁?谁干的?带我过去看看。”
情绪冲过去之后,又觉得太幸灾乐祸不好,我换了一副温良的口吻找补,“啊对了,他没出什么事吧,比起通知我,你们传御医了没有?”
非得去看看不可了。我的确想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这座国家里有几个人能打王的第四子、达玛拉殿下呢?
答案揭晓,是王的第一子。
在这儿碰到“熟人”的概率很大,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纯净之神的信仰基础非常庞大,平时宫廷里的妃嫔也会来教会祈福,只是不像我们这样过夜长住。
但是我有点儿失落地发现,侍卫的情报有误,所谓“大事不好”只是达玛拉的嘴角青了一块而已。
那边的第一王子可是大半拉裤子都被扯到裂开了,此时正缩在他的母妃怀里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哪是被打,分明是互殴。达玛拉还没吃亏的那种。
我扁扁嘴,本着达玛拉在外没受苦就在内给他补点的心态,婀娜狞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揽住臭小孩:“噢,宝宝,你伤得严重不严重呀?妈妈来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说着蹲下身,宅心仁厚地将他的头按在我宽阔的肩膀。
达玛拉果真恶心这一套,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却碍于在场眼多口杂,不想落人话柄,只好继续和我上演虚假的母子情深。
“我不要紧的,母妃。”他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又幽幽看向第一王子。
那小孩也停止哭泣,两个人的眼神像电极正负两端吸在一起。未知全貌我也不好对小孩子们的恩怨妄加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