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春风拂柳般柔笑着来到小王子的卧室,不出所料遭受了养子劈头盖脸的嫌恶。
“滚开,你这种卑劣低贱的女人凭什么这样喊我?”
毕竟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达玛拉还很沉不住气。白天的计划相继泡汤之后,他再也没有心情伪装楚楚可怜的假象,此刻张牙舞爪地与我划清界限。
我权当没听见,金丝绣鞋径直踩过满地狼籍,碎裂的瓷片被碾成粉末。
小孩肉眼可见地慌了,在我靠近时面色闪过警惕的光,“用不用提醒你一句,我是王室子嗣。”
这个国家的血统论极其严格。即便是苏丹的妃嫔,也没有资格对“流淌着王血”的孩子动手。当然我也不打算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记住,我这个‘卑劣低贱的女人’是你的新母亲。”我站在达玛拉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其实这个视角看过去,小时候的苏丹还有几分可爱,脑袋顶三个毛茸茸的发旋使我忍不住瞧了很久。
“你也配?”他咬了咬牙,强撑凶狠的样子在我看来已经有些笨拙。
“少再白费劲了,只有父王才会被你惺惺作态的嘴脸唬住。我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做我的养母……”
“哦,”我故作思考歪头停顿了一会儿,精准打击,“你不同意有用吗?”
“……”
看着他挫败却还偏要怒瞪着我的小表情,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暗爽,同时想通一个重要事实。
现在的达玛拉其实非常好惹,惹到他就算惹到达玛拉了。
难怪刚刚就感觉心脏软软的。幼年的黑皮大猫正处于最佳赏味日期,过了这个年纪可能就再也欺负不了他!我会后悔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害怕苏丹,关他达玛拉什么事……我彻底悟了。
茅塞顿开之后,笑着蹲下身装模作样地说:“怎么了小达玛拉,告诉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呀?不想吃饭可长不壮呢,要不然妈妈喂你……”
“妈妈”这个字眼无疑进一步刺激了小达玛拉的内心。他目眦欲裂,汗毛倒立,蓬松的黑发炸得更加凌乱:“都说了多少次我不认你当妈,你给我滚开!”
反对当然是无效的,凭借着体型上的巨大优势,我已经将这个小男孩一把捞了起来,揣在怀里。另一只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瓷碗,脸上带着虚假的贤惠慈爱。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挣扎,甚至用小指甲在我胸口抓了一道划痕,但那个定律永不出错,“只要你足够弱小连反抗都显得可爱”。
在意识到胳膊拧不过大腿之后,小苏丹的脸涨得通红,他喘着粗气,爆发出一声清晰的怒喝:
“听不懂话吗你个疯女人?动嘴的时候被苏丹捅到脑子给捅傻了???”
啊?动嘴。他说我和苏丹。
如雷贯耳,四下皆惊。房间一下寂静了。
霎时间,侍女们纷纷垂头跪地装作透明人,企图回避这场愈发出格的对战。我则被噎得僵在原地,忘记做出反应。
一直以来,我都自认为脸皮比较厚,没什么贞洁羞耻感,但达玛拉的发言还是令人沉默。
实在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就懂得如此污言秽语。
也对,达玛拉生在混乱帝国长在奢淫宫闱,见多识广,心智早熟一点儿是合理的。没准再过个两三年他都该和小姑娘们亲自实践了。
那么我以后的心态似乎可以做一些新的调整:我将毫无愧疚地把这小孩往死里整!
达玛拉已经扭动身体逃脱我的怀抱,他站在面前的地上,冷笑着打量我。
那该死的胜负欲似乎从我的安静中得到了空前的满足,“被我说穿就受不了吗?”
呵呵,怎么会呢?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是在酝酿情绪准备治你啊,天真的小孩。
既然将来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的底线就是:儿子得服老子。
来的路上我就在心里考虑过,达玛拉为了摆脱我甚至敢设计谋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让这孩子尝到代价,万一他再搞点事我可扛不住。
我当然没指望一个半大小子能重新接纳空降的“妈”,只要让他明白惹不起我,井水不犯河水,别妨碍我求生就行。
之前在湖边,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勇气的潮水退却,人性重新占据主导,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当活人。
哈沃西亚的身体年轻力壮,人又受宠。我想跟着现任苏丹好好干几年,靠打赏和其他什么途径私下攒点启动基金,到时候效法原作图图哥卷款跑路到中国。
谁还留在朝廷跟他们玩儿命啊。
所以我丝毫不怕趁达玛拉小时候教训他两下,等他长大我早就逃得没影了。
“好啦宝宝,先不谈不高兴的,吃饭了。”我维持着温柔慈爱的表情,情绪十分稳定地双手捧碗,慢慢举到他嘴边。
达玛拉阴冷地怒视着我,并不领情。可是紧接着,他的面色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因为我凑近他耳旁森然幽暗地说了句:“臭小鬼瞧好了,完美的嫁祸之力是这么用的。”
然后一转手腕把饭碗甩飞,热油飞溅,碗身裂开。
“哎呀——”
我故作柔弱地侧身倒在了地上,满脸无辜:“达玛拉,你不喜欢这些菜品就算了,妈妈喂你,你怎么可以把碗摔了?”
达玛拉:“!”
聪明如他立刻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然而已为时太晚。苏丹站在门外。
我掩面哭泣,脑后摇摇欲坠的簪子顺势甩掉,浅金色的长发就如瀑倾泻下来。挡在掌心的嘴角却根本压不住窃笑。
达玛拉,就这点小伎俩,你想怎么和我斗啊?我可是从你摔摔打打那一刻,就吩咐卧德丽掐准时机去请示苏丹呢。
没想到吧,妈妈读过《孙子兵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