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妗又说:“我就知道好喝,我炖了好久呢,我特意去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鱼,放了葱还放了……”
这时,奶奶伸出干枯颤抖的手,攥住顾妗的手腕,顾妗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奶奶?”
奶奶灰白浑浊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嘴唇抖了半天,说道:“好妗妗,我们不治了,把钱留着给你上大学,奶奶一把年纪了,治不好的……”
顾妗鼻子一酸,声音染上哭腔:“奶奶,您说啥呢,怎么能不治了呢?治这病不花钱的,咱们交医保了,国家给报销的,而且我我问过医生了,能治好的,奶奶您就放心吧。”
顾妗起身替她掖好被子,说道:“奶奶你别忘了,我们说好了,等我上大学了,要带你去我上大学的城市看看,再说了,我不是说过了我在学校勤工俭学,除了给你治病外,我每个月还能存点钱,留作我上大学的学费。”
她看着奶奶,说:“再说了,您舍得我嘛?”
奶奶将头别过去,黄褐色的皮肤上划过一滴泪,就像流淌在喧嚣尘土上的一条河。
厚重的岁月在这一刻流动。
顾妗从小父母双亡,小顾妗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靠捡矿泉水瓶易拉罐把顾妗拉扯到十七岁。
奈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十七岁这年,奶奶忽然发起高烧,一病不起,上医院一查,确诊了急性白血病。
一个孤苦老人带着一个伶仃弱女,两个人在从前都没有缴纳医保的意识,医院账单上的天文数字一下就把家底掏空了。
顾妗上课的时候读李密的出师表中有一句“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于是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发奋读书,考到大城市去,给奶奶治病,大城市医疗水平先进,有机会治好奶奶的病。
自从奶奶确诊以来,她的课业一日都未曾放下,闲时还能做做兼职。
奈何这病像个填不完的窟窿。
顾妗离开时,护士又催她交住院费了。
第二天,顾妗来到ktv找到了盛哥,说道:“盛哥,我家里实在缺钱,能不能给我安排高级套房,我肯定好好表现。”
盛哥上下打量她,问道:“怎么?想开了?不立牌坊了?”
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行。”盛哥说,“别怪我没抬举你,今天晚上308套房有贵客,多推销点高级货,懂吧。”
顾妗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她推开308套房的门,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正中央坐着的男人的身边,柔弱无骨地倚在他身上。
男人伸手将她揽住,宽大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
顾妗强忍不适,对着男人笑道:“哥,开酒不。”
“开吧。”
顾妗试探问道:“那……开瓶啸鹰?”
一瓶啸鹰售价四万,开一瓶光提成就能拿一千二,开了这一瓶,奶奶的住院费就有着落了。
“你看着开。”男人说话间,手掌已经游走到她的隐私部位。
她面色一变,立马站起身。
此刻,男人也变了脸色,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怒道:“妈的臭婊子你装什么?”
顾妗瑟缩着肩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是高级套房,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她惹不起。
最后,还是盛哥进来,连连给男人赔笑又压着她给男人道了歉。
男人慢条斯理地质问道:“小盛啊,我们也是故交了,你找这么个黄毛丫头糊弄我,不太合适吧。”
盛哥哈腰点头,搓着手心连连认错:“哥,这次是小弟我安排不周了,要不这样,今天给您免单,您看成吗。”
顾妗看了眼台面上摆着的啸鹰,脸色瞬间白了。
事情摆平了之后,盛哥将她连连推出了套房,一把拽到了楼梯间,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随之而来的便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妈的废物东西,你有啥用啊,要你推个酒你把客户惹毛了,你有病是不是!”
顾妗被扇倒在地,无措地啜泣着,什么也不敢说。
盛哥俯下身子,一把拽着她的头发,道:“明天你不用来了,懂吗?”
顾妗强忍着痛意,开口道:“那我的工资……”
“还好意思和我提工资!”盛哥大喝一声,道:“你知道你今天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吗,还好意思要工资,谁他妈赔我的损失?你赔吗?你赔得起吗?”
盛哥松开手,顺势推了她一把:“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顾妗不敢和他硬碰硬,只能暂时离开。但出了ktv后,她果断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来到了现场,先向她询问了一番,而后带着她踏入了ktv。
看见警察进来,盛哥第一时间迎上前去,但看清警察身边跟着的顾妗后,他的脸色顿时布满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