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寂染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撬棍。
看着眼前这个萧瑟的校园,在即将踏进去的时候,寂染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这么空阔的避难所,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区别,既没有重兵把守,也没有喧闹的人声,就像压根没有人。
一切都那么荒凉,寂静,像整个校园都死了一样,简直像一座死城。
那些求救的无线电,真的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吗?
星岑在踏入校园的那刻,也忽然有些不安,没有再絮絮叨叨,而是闭上了嘴。他紧紧拽住寂染的衣角,跟随着手电光线缓缓转动着眼珠,直到光源停留在墙壁的公告栏上,他才皱起眉头,用很小的声音,疑惑地对寂染说:“这里,好像……没有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海-德-中-学。”寂染看着公告栏上的落款,一字一顿地念出来,随后抿紧了唇。
没错,除非这里有第二所、在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同名的学校。
萧瑟的风刮过,寂染静静站在门口,脸色愁苦地犹豫了半晌。
星岑没吭声,他无聊地摸着手里的水壶,一会儿抬头看他,一会儿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投向四周。
“走吧,”寂染深吸一口气,捏紧手里的撬棍,鼓足勇气说,“总要去看看,万一呢?”
就是这句“万一”,是所有恐怖电影作死行动的开场白。作为电影爱好者的寂染自然知道,因此他说完了还愣了下,随后不由苦笑起来——原来编剧竟还是写实的。
校园布局的优点是直观明了,各区域的功能也一目了然。一进门就能看到操场、教学楼和食堂。而那些位于校园最深处,需要爬很多楼梯的建筑,肯定是宿舍楼。这样的布局通常用于封闭式学校,目的是防止学生私自外出。而在大学,情况正好相反,宿舍通常紧邻校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图书馆,没有做停留,寂染根据地图的索引,领着星岑径直朝里走,他们先是通过操场。
操场似乎曾经做过临时居住点,能看到许多帐篷,棉被,小桌子,但现在全都坏了,横七竖八歪倒在地,似乎经历过一场可怕又惊心动魄的浩劫。
而他们经过的时候,发现无论是荒草丛生的足球场,还是铺着塑胶皮的跑道,地上到处都是形状诡异的大洞。
星岑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往里看:“哥哥,好深呀,我看不到底。”
“小心别掉下去。”寂染伸出胳膊,催促他,“快过来,别乱跑。”
星岑连忙跑过去,牵住寂染的手。
他们也没多想这些洞是怎么来的,就直接走上了楼梯的最上面。这楼梯有五十几级,爬到顶上能看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上原来有好多名人雕塑,但现在都塌了,变成了一堆石头粉末。
广场靠操场的一侧有座室内体育馆,另一侧则是家大型超市。正对面的是一片建筑群,其中有一座看起来特别气派,表面雕刻了许多繁琐的花纹,是很典型的西欧建筑,而顶部的钟塔上的时钟,却永远指着一。
这就是他们要到的目的地——海德中学的图书馆。
大门有个大理石雕刻,一般上面会刻有图书馆捐赠人,寂染压根没想去看,但手电光照过去,他还是下意识留意了下照片。
只是一闪而过,便让他不由一愣,又忍不住把手电又照了过去。紧接着,他眼角发红,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上面写着,捐赠人:寂中恒先生和林可心女士。照片是这对夫妻的合照,他们也是寂染的父母。
寂染颤抖着伸出手,抚摸那张被封在大理石里的照片。
“爸……妈……”
寂染眼角发红,他的记忆里,深深映着父母事发当时两人惊恐的表情,直到最后,他们都拼了命地托举他,以至于他一直不敢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直到现在,他才恍惚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记起他们了。
星岑仰头看着他脸露悲伤,但嘴角却扬起,似乎又在笑,他不懂这种复杂的情感。直到感觉滚烫的水滴滴在脸上,他抬手摸了摸,又把手指放在眼前看,眨了眨眼,愣住了。
随后,他像只小狗一样,搂住寂染的腰,轻轻把头蹭在上面,他想起大人们总会在他哭的时候说的咒语,便学着小声说:“哥哥乖,不哭,等下就好了。”
“嗯,不哭。”寂染揉了揉眼睛,哑声说,“我早就好了,好久好久之前,就好了。”
星岑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扭过身,从背包里翻东西。
寂染等着他,片刻后,他手里多了一颗糖。
星岑仰头,眼睛亮晶晶地说:“哥哥乖,奖励你一颗糖。”
寂染诧异一瞬,随后有些动容。
他把星岑从地上抱了起来,让他搂住自己脖子,坐在自己手臂上,然后指着那块大理石板,对他柔声说:“星岑,你看,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星岑很认真地看,目光描绘着上面的轮廓,半晌,他感叹道:“他们笑得好开心啊。”
“是啊。”寂染点点头,把星岑重新放回地上。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在图书馆里吗?”星岑睁大眼睛,天真地问。
“在天堂。”寂染指了指天空,他仰着头,看向一片漆黑的那里,良久说,“他们会一直很开心。”
“嗯。”星岑用力地点头,放下一直摸着水壶的手,去牵住了寂染,突然像什么都很懂一样,严肃地说,“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寂染低下头,重新去看眼前这个小孩。
他好像一直没有太认真去认识星岑。以前只觉得他很像瓷娃娃,比广告上的童模还可爱。但性格有些任性,倔强,偶尔像熊孩子惹人生气。可关键时候,又很靠得住。
现在看他,灰头土脸,身上有些发红的擦伤,膝盖还因为摔倒而青肿了起来。但从头到尾星岑没有抱怨过,也没有因此耍赖,而是非常坚定地跟着寂染,去前面未知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