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烦人。
明明这样坐着就很好说话。
阮平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最后还是坐过去了些。
未免来来回回几番拉扯,她这次一步到位,坐得很近,都快坐到他怀里去了。
傅翊还被她挤了一下。
他神情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的这番举动。
不一样。
傅翊在心里想。
除了容貌有五六分相似,行为举止一概不像。
“可曾读过书?”他问道。
虽这么问,但他知道她应该是没念过书的。
家里都穷得卖女儿了,怎么可能有闲钱供女儿读书?
谁知眼前的女子却回答道:“读过一些,不多。”
“哦?”这可出乎傅翊的预料,“都读过什么书?”
“记不清了。”阮平道,“反正读过,也认得字。”
她以后要是长期待在这处院子里,总要寻些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做,看书写字是免不了的,她不想装文盲。
傅翊当场写了“蒹葭蒼蒼”四个字给她认。
阮平虽然不会写繁体字,但认还是能认出个大概的,且这四个字那么好认,她当然认得。
“蒹葭苍苍。”她读道。
读完,还暗暗地撇了撇嘴。
这种情况下,寻常人写字,大多会写自己的名字,或者在场人的名字。
可这位公子既不写他自己的名字,也不写她的名字,偏偏写了“蒹葭苍苍”四个字。
还是个恋爱脑呢!
错失了一个知道姓名的机会,阮平有些遗憾。
“既然识得字,那以后就多读读书。”傅翊道。
他希望阮平能在书中习得一些女子的闺仪美德,从而改一改言谈举止上的粗陋。
阮平翻了个白眼。
劝别人多读书,无异于骂人没文化!
这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和他,还不定谁比谁没文化呢!
“以后我说话,你要及时应答。”见阮平不吭声,傅翊耐心地教导道,“像刚才这样的情况,你就要回一声是,或者说,知道了。”
阮平再次翻了个白眼,这闲得没事干的富家公子哥儿,在这儿跟她扮家家酒呢!
“知道了。”她没什么表情地道。
“你这态度也要改。”傅翊忽地把她拉到怀里,挑起她的下巴,审视地盯着她的脸,“我买你来,不是让你来摆脸色给我看的。”
他这动作非常突然,阮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
发现挣脱不开后,她也就不再勉强了。
“我不会讨好人。”她抬眼看向他,“天生不会,你会因为这个打我吗?”
傅翊眉梢微挑,琢磨了一下这两句话,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放开了阮平:“我没有那种癖好,这宅子里,也没有人会打你。”
阮平眼睛一亮:“我做什么,都不会挨打吗?我要是想跑呢?”
“你可以试试。”傅翊危险地看着她,“你要是敢跑,我就用锁链把你锁起来。”
“只是锁起来?不打?”阮平继续刨根问底道。
傅翊被她问得有些无语,猜测她在家中可能经常挨打。
他心中生出一抹怜惜,连语气都软了许多:“你乖乖地待在这里,除了不可以随意出去,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么好?
阮平不太相信,这世上能有这么好的事?
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她亲爸妈都做不到。
她寒窗苦读十几载,又辛辛苦苦打工好几年,都没能给自己挣来这样的好日子。
“我现在就要。”她立即道,“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你现在就摆在我面前,我才相信。”
傅翊轻轻一笑,对外唤了一声:“周妈妈。”
很快,一匣子一匣子的金银珠宝、一摞又一摞的绫罗绸缎就摆在了阮平面前。
贫穷如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么多好东西,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在某夕夕进货都不敢这么进。
“我听话,我不出去。”在金银面前,阮平立即低下了本就不高傲的头颅,“我一辈子都不出去。”
周妈妈在心里鄙夷地想,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农家女。
傅翊却不太相信阮平的话,人都是贪心的,人也是天生向往自由的。
一日两日,一个月两个月或许还好,但要是一年半载都被关在这宅子里,甚至一辈子都出不去,阮平总会心生怨气。
金银再多,要是花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她此刻欣喜若狂,不过是因为还没体会过失去自由的痛苦。
过上一段日子,她一定会后悔的。
不过,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不会放她离开的。
无论她是哭求,抑或以死相逼。
他都不会放她离开。
她是他买来的,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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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泰和五年,梁帝年逾四十尚无子嗣,太医诊断帝肾气亏乏、精室空虚,此生恐难有子嗣。
为家国计,为社稷谋,有朝臣提议立裴王为皇太弟。
御史大夫郑公力谏反对此举,并参裴王在封地时揽权纳贿、为祸乡邻,请求夺其爵位、撤其封地。
梁帝命三司会审裴王案,最终案件因缺乏关键证据不了了之。
泰和六年,帝召裴王入京,虽未封皇太弟位,但政事太半交付于其。
一时间,裴王声势如天。
泰和七年二月,御史大夫郑公因贪墨罪入狱,三月后,证据确凿,累及满门。
御史台一干人等,贬谪半数。
泰和七年六月,京城第一才女杨氏女如雪入裴王府做继室,而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傅家子翊此刻刚从刑狱中出来,接着就被贬去了礼部任八品主事。
曾经受人钦羡的金玉良缘,就此连连理分枝。
曾经被交口称赞的经世之才傅家儿郎,终是泯于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