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鸢当即裹好自己的衣服,她卑微地朝林诏跪下,求他不要那么对自己,她朝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磕头,对他们哭着求他们放过她。
林诏全程紧盯着她,知道她磕完最后一个头,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没有朝我磕头,你就是孤立我。”
那一天,一群人的嬉笑声盖不住陈颂鸢一个人的惨叫声。
到最后,所有人兴致散去,大家喝了一些酒,摇摇晃晃地走了,只留下林诏和陈颂鸢。
陈颂鸢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嘴里一直在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林诏给她披上衣服,说:“陈颂鸢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他想要送陈颂鸢回家,但陈颂鸢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个人裹着破烂的衣服往远方走去。
那一天的陈父陈母,刚下班到家,发现两个孩子都没回来,一瞬间不由得心慌起来。
这时候,警察局打来电话,说他们的孩子在警察局,他们这才快马加鞭奔了过去。
那一天,本来是无比开心地他们,在警察局领到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的女儿和被打到半死的儿子。
他们选择报警,可警察告诉他们,立不了案。
警察劝他们早点搬家,不要惹林家,下场会更惨。
陈父陈母当时不相信,在医院安置好两个孩子以后,两个人本分了一辈子的人,在学校门口举起横幅抗议。
他们这样的举动,换来的是当天下午全身是伤的出现在陈颂鸢面前。
三个至亲之人都因为自己被打得半死,陈颂鸢看着他们在icu里无力地躺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心中的所有自洽至此全部崩塌。
陈颂鸢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明媚的她了。
她在亲戚之间借钱,都借不到之后,她便在亲戚的帮助下卖房卖车,凑够了父母哥哥的医疗费用。
她是个很顽强的女孩子,即使在那么多打击之下,她依然能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法。
哥哥年轻,恢复好,又觉得浪费钱,就先出院了。父母年纪大了,多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才出院。
那天,哥哥和她出去买菜,两个人约定好等爸妈出院后一起做一顿好吃的,一家人去去霉气,大家一起迈过这个坎。
就在他们一起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时,一阵急促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他们:父母因为出车祸离世了。
他们急忙丢下鱼往医院赶。
活蹦乱跳的鱼在此刻摔死在了地板上。
开朗灿烂的陈颂鸢在此刻溺死在了苦水里。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们的父母盖上了白布,她无助地哭泣,抬起头想要拉住一个人救活她的父母。
可她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林诏。
她明白,父母的死亡不是意外。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她和陈颂柏两个未成年人,后面反而被学校以道德不端的缘由退学。
一切听起来多么顺理成章啊,只能他们两兄妹在这其中,如同浮萍一般到处漂泊。
陈颂柏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陈颂鸢,如果当时他换一条路走,如果他能够想办法挣脱那些人的毒打,如果……所以后来的陈颂柏,想尽方法赚钱给妹妹治病,他要给妹妹最好的生活。
陈颂鸢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生病了,外面没有人会接受一个这么不稳定的因素在身边工作,她只能靠陈颂柏养着苟活。
两个可怜的孩子,依偎在一起,彼此都认为自己对不住对方,两个人带着无尽的歉意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林诏的再次出现。
他们的仇敌终于又出现了。
陈颂柏日思夜想都想报仇,更何况是陈颂鸢呢?只不过,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弱小到没有能力和手段去抗衡,去争斗。
他只能咬着嘴唇问:“你想怎么办?”
起初,陈颂鸢一直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眼底噙着泪花,面对陈颂柏的问话,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陈颂柏跟妹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陈颂鸢一哭,他就知道她要想方设法地完成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了。
一旦陈颂鸢犯傻,不顾他的阻拦去和林诏同归于尽,他怎么办?他怎么对枉死的父母交代?
难道他不敢舍弃一条烂命和林诏拼到底吗?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走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照顾陈颂鸢,到时候茫茫世界,只留下陈颂鸢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咬着牙:“我们不能太冲动,你不能做傻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颂鸢终于说话了,“哥,你是因为我才和谢见渔在一起的,我都知道……”
余下没有说完的话,让陈颂柏莫名感到心慌,他紧紧搂住陈颂鸢,“不是的,我是心甘情愿的。”
陈颂鸢却摇摇头,“我都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陈颂柏强忍身体上的疼痛,他紧紧盯着妹妹决绝的眼神,“陈颂鸢!”
这是陈颂柏几十年来,头一次带着怒气叫了陈颂鸢全名,他感觉自己一个从来不流泪的人,此刻哭得比谁都狠。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想留我一个人怎么办?你不能做傻事。”陈颂柏慢慢垂下脑袋,整个身子哭得软了下去。
陈颂鸢还是一动不动,直到陈颂柏猛地抬起头,对她说:“我怀孕了,你要有侄子了,你不想看看他吗?”
她一直绷直的身子,终于在这一刻失去了刚刚的倔强,她看着哥哥的眼睛,感觉说话的口中带着淋漓鲜血,“好,我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