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不愿再看,良久哽咽道:“好生掩埋,抚恤亲眷。”
明苏领命,吩咐手下去做。
玉清烟缓缓睁眼,走到那一个被吓到麻木的小士兵跟前,温声道:“你……可有哪里受伤?”
那小士兵未及弱冠,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他看着玉清烟,哇的一声哭出来,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死去的都是平日里对他照看有加的长辈啊,就在山崩之时,他们还想护着他,就在支架崩裂之时,他们还想保住他……
玉清烟低下头,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也不想发生这种事。
最后还是明苏过来,将那小士兵劝慰住,送去了医药所。
人都找到了,是幸还是不幸。
玉清烟呆呆的跪在坑岸边,盯着七号支架久久无法回神。
院中卧房内,景之瑜猛然惊醒,眼皮几乎是一瞬间弹开。她转动眼珠,发现如月和如星正跪在床前,自己则是被绑在床上。
她简直怒不可遏,吼道:“你们两个!给我松开!反了吗?!”
如月和如星低垂着头不说话,甚至一动不动。
景之瑜使劲浑身解数,扑腾了半天也起不来,只能像死猪肉一样躺在床上。
“你们……究竟想怎样?”
如月终于开口,道:“景姑娘,我们的任务是保证您的安全。”
景之瑜道:“我的安全我自己会保证,你先给我松开!”
“不行。”
“你——”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座阴山突然集体发出哀鸣。混着砾石的泥浆在垂直落差中加速,形成持续的轰鸣,如同万吨列车从云端坠向深渊。
景之瑜瞬间脊背发麻,身体僵成一块铁板。
玉清烟呢?玉清烟在哪里?她在哪里?!在哪里?!
如月和如星也被山体又一次的崩塌所震慑,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将景之瑜抬上马车,跟着军队向后方快速撤退。
景之瑜不断的挣扎,她快要疯了。付军医给她扎了镇定针,她才勉强安静下来。
这次山崩来势凶猛,就连百里外的银雪镇也受到不小的影响。一时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贺副将军带着军队退守到镇子外,在树林子里临时搭建起帐篷。
“景姑娘,吃些东西吧。”如月端来一碗粥,舀出一勺送到景之瑜唇边。
景之瑜目光直愣愣的瞪着前方,一字一顿道:“松!开!我!”
如月深吸一口气,道:“不行。”
景之瑜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继续道:“让我去找!玉清烟!”说着,她的唇角慢慢的渗出血来。
如月大惊,慌忙拿起手帕去擦。一边擦一边大喊付军医。可血越擦越多,手帕浸满也擦不尽。
如月痛心骇俱,用手掌去堵景之瑜口中涌出的鲜血,可无济于事,血流并没有停止。
景之瑜觉得这感觉好熟悉,胸口闷的喘不过来气,像是心脏被碾压成了碎片。
昏迷的前一秒,她看到付军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身旁还跟着如星。
再次睁眼,景之瑜的脑袋便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转动不了。
好长一段时间,她茫然的睁着眼,不知今夕何夕。
“阿瑜,阿瑜!”
谁啊,谁叫我阿瑜?
眼前像蒙了一层纱,耳中像泡着一碗水,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阿瑜,我是玉清烟啊,我是玉姐姐啊!”
听到“玉清烟”,景之瑜才迷惑的眨了眨眼,扭过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
是……玉清烟。
她想起身,可飘飘然的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是躺在外太空。
“玉姐姐……”她艰难开口。
玉清烟眉头舒展,转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道:“是我。阿瑜,你醒了就好。”
她端过付军医呈上来的一碗苦药汁,扶起景之瑜。
景之瑜直到此时才有了一些切实的踏实感。
她机械的张嘴,吞咽那一碗苦涩的中药汁。直到喝完了药,也没觉出味道。
神志已差不多恢复,她道:“玉姐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受伤了吗?”
玉清烟弯腰给她擦了擦嘴角,道:“你先睡一觉吧,好几日未曾合眼了。”
景之瑜固执的拉着玉清烟的手腕,道:“不睡,我不困,你说。”
玉清烟只好又坐了下来,把事情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