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犹豫之际,公主旁边的婢女突然说:
“听说姑娘身边还有个叫素月的丫头,得了肺病好几年了?”
温萝芙浑身一僵。
她刚穿越时,开局一间破败房屋,家徒四壁。而素月,是她家中唯一仅存的丫鬟,在她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仍不离不弃。
长宁公主见她神色动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示意女官递过来一缕半白的发丝。
温萝芙一眼就认出,那是素月的头发。
“太医院的张院判最擅治肺疾。”公主轻轻整理了下裙子,或许是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会答应,她语气愈发从容,“只要你答应替嫁,明日本宫就派他去看诊。”
她停了一下,眼睛扫过温萝芙失去血色的面容,“但若你不从……”
言下之意,不用想也知道。
威逼利诱。
温萝芙心中寒意翻涌,从公主踏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成了笼中困兽。
拒绝?那不过是自寻死路。
于是,她缓缓抬起眼,嘴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个笑容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能为公主分忧,是民女的福分。”
至少现在应下,还能多争取些时间。
为了防止泄密,公主连温萝芙替嫁后怎么假死都想好了。
“你只要替本宫撑一年。”临走时,公主塞给她一块鱼形玉佩,“这是信物,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病逝离开。”
温萝芙接过玉佩,“民女明白。”她咬牙切齿的感谢公主恩德,“定会死得干干净净。”
替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时日一长,难免露出破绽。和亲公主暴毙虽会引发风波,但总好过欺君之罪。
到时候她这个替身化作一抔黄土,真正的长宁公主依旧能在京城当她的金枝玉叶。
至于是假死还是真死,全看这位长宁公主的心情了。
当夜子时,温萝芙数着金锭,悄悄的放在素月的床榻前,随后,她便被塞进了轿子。
此去南诏千里,山高水远。
……
“落轿——”
队伍行至边境最后一道关隘。
过了这道界碑,便是南诏国的地界。
温萝芙拿起镜子进行最后的外貌检查。
镜中人眉如远山,眸若秋水,朱唇一点,俨然已是长宁公主的模样。
轿帘掀起,她深吸一口气,拖着繁复的嫁衣缓缓起身。
南诏的夜,被庆典的火把染成猩红。
她立在红绸铺就的百层石阶之下,仰头望去,只见那最高处,一道玄色身影正缓步而下。
庄九黎缓缓的走下台阶,迎接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的新娘。
少年生得一头乌黑长发,几簇碎发与流苏编辫,耳畔银饰耳环精巧繁复,颈间银链环绕,冷冽光泽流转。每行一步,便银铃幽响。他面色苍白,眼角那抹独特的红色纹路若血似咒,诡谲又艳丽。
传闻不虚,果然生得好看。
但温萝芙在看到对方苍白手腕上缠绕的一黑一白长蛇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一看就是很危险的、咬一口就会死人的那种毒蛇。
——早知道,应该多要点钱的。
“长宁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他开口时,声线如深谷寒泉,清冽中浸着凉意。
“无妨。”温萝芙学着长宁公主惯常的傲慢神态,扬了扬下巴。
“请新郎官迎新娘——”
这是南诏国最隆重的一次婚礼。
因为迎娶的是远道而来的、金枝玉叶的大周公主。
庄九黎缓步上前,来到温萝芙面前。
他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猛地缩回,像是被烫伤一般。
温萝芙心中暗喜:你不想碰我,我还不想碰你呢。
……
婚仪繁琐,终于熬到洞房花烛夜。
温萝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床榻上,等着这位新郎掀起她的盖头来。
可红烛已经燃了过半,她的盖头依然纹丝未动。
透过红纱,她隐约看见庄九黎静立窗边,低垂眼帘,表情淡漠疏离。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婚服,此刻只穿着一件素白衣袍。那两条蛇也不见了踪影。
温萝芙脑海中响起长宁公主临行前的警告:
“新婚之夜必须好好表现。这场婚事事关重大,搞砸的下场不必多说吧?”
思虑至此,温萝芙咬了咬牙,决定先演了再说。
她故意叉起腰,朝庄九黎走去:“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掀我的盖头,轻薄的可是大周的脸面。”
之后不会真的要做恨吧?
——早知道,应该再多要点钱的。
她咬牙切齿的再次升起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