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人心情好的时候做什么事都轻松如意些。
不过一旬,姚黄便完成收尾工作,将绣着缠枝纹腰带整整齐齐叠放好。
又过了十几日。
因太子不日将抵达莫都,兼中秋佳节临近,莫都上下警备森严,以防宵小闹事。
丹红去拜访姚黄时,她正忧心忡忡地询问随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外边紧张兮兮的。
得知太子将要返莫,姚黄顿时瞪大眼睛。
恰从外边走进来的丹红见状心中一喜,心道:这笨蛋终于要想明白了吗?
却听姚黄急切地问道:“那李公子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被戒严的莫都守军拦住严查?会影响他的返程吗?”
丹红:……
也许李怀瑾当着她的面承认自己是当朝太子,这小妮子都要怀疑人家是不是哄自己玩。
姚黄这话是问随从,也是问丹红,说完就眼巴巴地看向丹红,期待从她口中得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放心吧。”丹红道,“就是给莫都守军一百个脑袋,他都不敢拦截扣押你的李公子。”
不出所料,姚黄异常耿直的思维径直略过丹红明晃晃的暗示,只因丹红的保证松了口气,也不肯想想丹红有这样的底气夸下如此海口——
那“李公子”能是普通人吗?
一旁还有随从侍立在侧,丹红没法再刻意提醒她。
这段时间太后也没召见丹红,丹红除了奉方淮之命与递上拜帖的朝中官员交往,更多是待在永安巷与方夫人等旧人玩笑。
不过三五日,便听闻太子回宫。
李怀瑾回到莫都,第一件事必然是去拜见他的长辈。
陈清轮自上次一别后,没再继续痴缠丹红,偶到方家拜访,也规矩许多——估计是去缠他亲爹松口了。
太子回莫这几日更是不见踪影。
丹红思索片刻,又到姚黄的住处拜访,惦记着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门口停着一辆载货的马车。
大门敞开。
丹红转到马车另一边,便瞧见院子的随从正领着一人往里走。
恰是故人。
王槊离开后,李怀瑾调遣到王家帮忙照顾老太太的仆从之一,名唤春桃。
春桃也瞧见了丹红,朝她惊喜地行礼。
丹红心念一动,某种呼之欲出的念头在看到春桃的刹那间山呼海啸般攀涌。
她道:“许久未见,不如咱们走一段路?”
领路的随从被打发走。
丹红同春桃寒暄几句近况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雁村……如何了?”
一个村子,有什么可问“如何”的?
春桃摸不清她想问什么。
毕竟当时丹红走得如此决绝,连刘老太太的丧礼都没参与,她又怎么会还记挂着雁村那座孤零零的房子呢?
春桃忖度着回:“村上一切都好。夫人走后,我与姐妹依旧在王家洒扫等待,大约过了一个月,被调回云城,后边雁村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一个月?”丹红心中隐隐浮现些不好的念头。
春桃也终于从她的疑问中读到几分态度,又补充道:“我因办事得力,被殿下带回莫都,临行前尝回到雁村,见王家荒草杂生,屋前的几亩良田业已瞧不见麦苗踪影。”
丹红呼吸一滞。
开春王槊替李怀瑾办事,家中田地无人打理,自然是由李怀瑾雇佣佃农帮理田地。
这活计不会因丹红的离开停止。
只要王槊回来,他的家宅田地都是要继续经营的。
只要王槊……回来……
既然如此,李怀瑾能是因为什么撤去打扫屋子、打理田地的人呢?
丹红的脑海中一片空茫。
像是有一把刀倏忽斩断所有的思绪,不让她的思想继续向下蔓延,以免得出某个必然会冒出的猜测。
她只觉得有点难过。
也许是心疼那几亩被杂草吞没的麦苗,毕竟那里边还有丹家的土地,是她费尽心思从里正那里夺回来的……
偏偏春桃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
她看出什么,嗫嚅两下,小声说:“我被调回云城后,没多久听说殿下要寻找的那位贵人,被鞑子截杀在境外,当时护送贵人的壮士死伤无数,殿下大怒……”
“不说这个。”丹红打断她,面上挂起笑,“钱月姐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春桃噤声几息,随后跟着丹红这生硬的转折,聊她所知道的事情。
丹红已经是调动所有的思绪,认真听春桃讲述了,可她只听清一个“一切都好”,神思不知为何陷入奇怪的空茫中,周身的一切皆是模糊和混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