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引官想唤侍卫拿下这妖言惑众,扰乱祭祀之人,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皇后宋瑛也起身,以国母之躯护在余初晏身前。
青渊帝脸色比阴云还沉,他道:“大祭之时,这般说辞,若惊扰众神,你可能担责?”
余初晏不答,仰头望天,“下雪了。”
话音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裹在风中,有愈演愈烈之势。
炉中祭品未烧完,祭祀之火,被这猛烈的风吹得摇摇欲灭。
眼见皇帝脸色俞发难看,赵景泽忙高声为余初晏请罪,太傅附和其声。
不明所以的百官见状,有的跟随太傅,有的作壁上观,有的忧心如焚。
钦天监众人心焦不已,只想保住祭火,至少这火绝不能熄。
风雪已经大到众人视线受阻,寒风中不少老臣被冻得瑟瑟发抖。
留了一道避风符给皇后,余初晏向前几步,迎着皇帝的视线,坦然走至祭坛之上,手中掐决,便将祭炉与风雪隔绝开来。
熊熊烈火复燃,炉内祭品只余少量,以此趋势,要不了多久就能焚烧殆尽。
“祭品焚烧完毕,大祭就算结束了罢。”余初晏身边灵力自带结界,避开风雪,瞧着青渊帝眼前冕旒飞舞,勉为其难也将他纳入灵力保护范围。
至于身旁哆哆嗦嗦的赞引官与钦天监众人,与她何关。
青渊帝问:“国难将至一说何解?”
余初晏却道:“陛下当真要在此时问我,百官都在此,小心隔墙有耳。”
青渊帝不再言语,耳边只余风声与燃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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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大祭终礼完成,众人匆匆去到室内避雪,待到风雪渐缓,才能返回皇城。
另一宫殿中,皇帝身边聚集着几名朝中重臣。
余初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问:“可有青渊舆图。”
宫人将舆图奉上,于案上展开。
余初晏站在中心,皇帝与太子分别位于她左右两侧,重臣围绕桌案而立,屏息以待。
“这是何处?”余初晏手一指,于地图中圈出一块范围。
户部尚书反应极快,这可不是近来朝中之重,忙道:“此乃湖州与汉州交界之处。”
丞相道:“近日,湖州至汉州一带多县遭遇雪灾,据载,雪深五尺有余,受灾严重,民多冻死。”
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如何称呼余初晏,迟疑片刻道:“太子妃所说国运有难,可与此事有关?”
“这是龙首。”余初晏指着舆图上澧都所在,手一划动,落到众臣口中受灾之地,“这是龙尾。”
“首尾相连,方为青渊完整的龙脉。龙尾受损,国之前路渺茫,若听之任之,龙脉断绝,青渊国将不复存在。”
余初晏说得直白,也不管这些人心中做何想。
她语气笃定:“龙脉万不可能凭空受损,是天灾,更是人祸。”
在座几位,此先都知晓陛下病入膏肓,都是曾被托孤的肱骨之臣。
先是陛下被奸人窃命,后有龙脉损伤,幕后之人万般针对青渊,手段诡谲,非常人不能及。
众臣互相对视一番,皆知事情严重性,心中已有考量。
丞相率先拱手,“还请太子妃殿下出手救我青渊于危难之际!”
户部尚书口中请命,暗道:前些日子他府上那万两足金,怕不是太子妃送来的罢。
余初晏转头看皇帝。
皇帝目光流连于舆图,久久无法回神。
长叹一声,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沉吟道:“阿晏可有把握护住龙脉,若无把握,吾等强求你做此事,也是徒增尔之负担。”
余初晏不语,她未必想蹚这趟浑水,还在考虑中,目前她还不想离开太子身边。
虽说玉虚山正位于那一带,若是青渊龙脉受损,玉虚山同样难逃厄运。
但单单护住玉虚山,比之护龙脉轻松很多。
赵景泽忽然在此时开口:“父皇!儿臣自愿请命前往灾区赈灾!”
青渊帝不赞同地摇头:“身为青渊储君,自身安危应当置于第一位,现下情况还未严重至需要储君以身赴险的程度。”
“正是因为儿臣身为储君,才更应为国为民,儿臣享万民供奉,若只顾自身安于一隅,日后如何担大统?”
赵景泽心意已决,掀袍跪于众人面前。
“胡闹!”青渊帝心有松动,目光与不远处安静旁听的皇后对上,后者轻轻点头。
余初晏想了想,道:“太子前往灾区说不定还能逢凶化吉。”
“毕竟太子气运本身也是龙脉的一部分,反哺养脉,此局可破。”
顶多太子事后会倒霉一段时间,时长就根据龙脉受损情况而定了。
赵景泽眼睛一亮,更加坚定要前往灾区。
如此,青渊帝也不好再拒绝,吩咐众臣早日商议出赈灾章程与需准备的物资,半月之内必须做好充足准备。
赵景泽这才起身,与余初晏耳语:“阿晏就待在京中陪伴母后罢。”
余初晏摇头,“我也要一同前往。”
“既然不愿,不必勉强自己。”赵景泽方才就看出余初晏的犹疑,料想此事对她来说并不轻松,才迟迟不愿做决定。
余初晏不勉强,她本是为太子而来,既然太子离京,她留在京中做什么。
“陛下。”余初晏出声打断青渊帝与众臣的交谈。
众人闻声皆看向她。
“我要你们赵家一个承诺,予我,只要赵家身为龙脉持有者一日,往后某日我需要之时,必须全力满足我一个要求。”
“与之相对,此番我会全力助太子修复龙脉,保龙脉百年不受损——当然你赵氏子弟自取灭亡,就不关我事了。”
余初晏思来索去,小龙崽子在的话,修补龙脉对她而言轻轻松松。
还能借此换取一个帝王的承诺。
青渊帝沉默片刻,“承诺不危及国祚,不伤及平民?”
“自然。”
“那朕以天子身份向你承诺,有朝一日你需要,赵氏子弟必将全力满足你一个要求。”
“天道为誓。”
“天道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