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相握一瞬,余初晏也感知到皇后的手很凉,手中有浅浅的薄茧,像是习武留下的。
她垂着眼,顺着皇后的袖口往上,落到那张与赵景泽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上。
赵景泽那双眉眼犹带青涩,带着涉世未深的肆意与少年气的蓬勃生机。而皇后眉目沉静,柔和气质下是对岁月的沉淀与游刃有余。
余初晏想了想,将这个问题抛回:“皇后娘娘希望我如何。”
宋瑛不知,感情上她更希望太子能与余初晏分开,因为太子留不住她,与其用情至深后离别生出是非,不如趁早将这缕新生的情丝斩于萌芽间。
理智上,她却想利用太子暂时留住余初晏,皇帝这事来得凶猛,也来得蹊跷,青渊能否度过危机,就看余初晏所作所为。
良久,久到余初晏都以为等不到皇后的回答,久到两人都已行至御书房。
宋瑛才缓缓开口:“本宫希望你继续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青渊,直到你想离开为止。”
能不能留住余初晏就看太子自身了,作为母亲作为皇后,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对她的回答,余初晏有些意外,她侧首说:“我听说太子有心悦之人,他会愿意我一直占着太子妃之位。”
皇后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虽然不知余初晏从何得知这消息,她好歹还是为儿子辩解了一嘴,“放心,本宫了解太子,他确实有心悦之人,但太子妃只会是你。”
余初晏不甚在意,她需要的只是紫宸之气,而太子妃这个位置又足够便利。
既然皇后与太子都不在意,她又何须想太多,也当做是救助皇帝的报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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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青渊剑拿在手中的余初晏已经没多余的心思想别的,满心满眼只有这把剑。
通体黑色的剑鞘上绘制着古朴的符文,剑柄上刻着瑞兽麒麟首,灵力于麒麟目中汇入剑中。
从余初晏握住它起,长剑不住嗡鸣,似要冲鞘而出。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余初晏只手紧握剑柄,一手缓慢拉开剑柄,露出一小寸透亮的剑身。
仅仅这么一小截,就引发天地异象,余初晏体内灵力被猛地吸走,连带着皇宫中所有灵力全都汇聚于此,飓风阵阵。
陪同的暗卫只觉内力顺着这股忽如其来的风中抽离身体,无论他如何调息,都制止不了内力流失。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有什么从身体中缓慢消失。
直到余初晏发力,将剑身重新塞回剑鞘之中。
她微微一笑,语气有些阴森,“这把剑有些不听话,娘娘我要离开一日,陛下那边不用担心,照常就是,等我回来。”
话毕,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御书房。皇后甚至没来得及回复,更未看清她是如何消失的。
短短半日经历太多,饶是见多识广如皇后,也有些恍惚。
下属问她接下来做何打算,皇后叹口气,摆驾回皇帝身边。
心中感慨,幸好,他们不曾与余初晏交恶。
身边光景飞速变化,眨眼的功夫,余初晏已经回到玉虚山中。
说是山,其实由众多鬼斧神工的奇峰组成,是一整片连绵的群山。
青渊剑彻底出鞘,没想到这柄剑上沾染了太多亡魂,有凡人有妖兽更有修真者,刚一出鞘,滔天的怨气差点将余初晏吞噬。
余初晏用它削了几座山头,又用自己的鲜血做引,花费一整晚才将剑彻底驯服。
之后还需慢慢将其净化,待到怨气彻底消散后,才可以正式使用。
在此之前,若是出鞘,虽不至于再吸取余初晏的灵力,但很可能会汲取周边人的生命力。
虽说是魔剑,也是难得一遇的上品,而且已经被她揍服了,余初晏很满意,像获得新玩具似的,拿着剑又削了几座山。
在玉虚山待了一天,又去祭拜了师尊,余初晏才捏符重返澧都。
回到东宫时,天色都暗沉了,宫中点着橘色的灯光。
想来帝后已经休息,余初晏便没去打扰,先行回到听荷殿。
殿内未曾点灯,从屋外看内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口与廊前燃着几盏昏暗的宫灯。
余初晏疑惑,应当还未到素兰的休息时间,她跑哪去了?
未作他想,余初晏推开了殿门,暗道素兰怎么连门都不栓。
微光顺着敞开的大门,先她一步挤入殿内,极佳的视力让余初晏看到黑暗中的方桌旁,正坐着一个人,看身形显然不是素兰。
余初晏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还以为,阿晏你不回来了。”那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在这冰冷的大殿里坐了挺久,“你答应过我的,去哪都会提前告诉我。”
连“本宫”都不用了,余初晏没由得一阵心虚,刚答应人家第二天就食言。
因为心虚,连语气都轻柔了几分,余初晏走近几步,“阿泽,我……回家了一趟,并非故意食言,只是忘记了……”
站到人面前后,余初晏才发现赵景泽只身穿常服,未着披风,无意间碰到他放在桌上的手,也是冰冷至极。
桌上还摆有已经凝固的饭菜,余初晏难得地生出了一丝丝愧疚。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点灯。”随手一挥,殿内的蜡烛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试图传唤宫女太监,却被赵景泽阻拦。
“阿晏的家在何处?”赵景泽突兀地问。
“在很远的地方。”余初晏随口敷衍,握着赵景泽的手,想替他暖暖,“穿这么少,你们凡……凡是生病了,就要很久才能调理好。”
赵景泽垂着眼,长睫遮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情绪低落,总不能是因为余初晏根本不在乎他。
他不知道余初晏的身份、年芳几岁、不知她家住何处,对她的事几乎一无所知,连名讳都是刚刚知晓不久。
更不知哪一天,余初晏就会突然消失,而他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心神不宁两日,又在殿内枯坐了几个时辰,若是余初晏不回来,他或许会一直等下去。
赵景泽搞不懂这样的自己,他抽回手站起身,指尖还带着余温。
“我先走了,太子妃早些歇下罢,今日是我打扰了。”说罢,闷头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运起轻功,几息间便消失在听荷殿。
独留下余初晏,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素兰,还有探头的宫女太监们。
“殿下这两日来了好几趟,每次您都不在。阿晏小姐……你去哪了?”连素兰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谴责,“好歹告知我一声,我也好转告殿下,免得他白等。”
余初晏挠挠掌心,完蛋,小龙崽子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怎么办?怎么办!
都怪这柄可恶的青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