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忍!余初晏放下筷子,随手留了几枚碎银扔到桌上,足下一踏,直奔煞气所在之处,
素色的身影腾飞时,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显眼,惊起一片呼声。
奔驰的赵景泽勒马急停,蹙眉紧盯着忽然冒出的白衣女子。
而向晖却向前几步,呈保护姿态,挡在太子面前,“殿下,保持警惕,此人身法相当眼熟,恐怕是那日……”
刺客一词还未说出口,向晖余光瞥见一抹银光,那银光速度太快,直奔太子颈侧,此时出剑已经来不及挡下。
电光火石之间,向晖只能用身体阻挡,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颗金珠。
“锵”的一身,那枚萃毒的暗器偏离原本的路线,往另个方向极速射去,片刻后一名黑衣蒙面人从路旁小楼摔下,已然暴毙。
见有人死亡,原本避让马匹的路人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身下的马匹不安地打响鼻,在一众侍卫保护下的赵景泽俯身安抚。
同伴死亡并未让刺客退缩,反而从暗转明,想要趁乱击杀目标。
只是等他们冲出藏身之处时,却发现同伴的数量似乎不太对。
蓦地,几具尸首被随意掷下,被众人忽视的白衣女子站在屋顶,受众人仰视。
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遮不住她清悦的声音,“这点水平也学人行刺,再练个二十年吧。”
形势逆转,刺客当即撤退,借由混乱的人群潜逃。
只留下几名侍卫护身,其他侍卫与暗卫闻风而动追逐上去。
余初晏也顺势隐入暗中。
向晖想追,又担心还有同党在附近,到底没有行动,优先护送太子回宫。
“那人为何帮我们?”赵景泽不解,虽说一开始他们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才导致刺客有机可趁。
但细想之下,她那时所朝方向应是刺客藏身处。
“你确定她是那晚宫中的刺客?”这是在问向晖。
向晖神色肃穆,“应当没错,此人身法诡谲,面对十多余暗卫仍可全身而退,连向一都没能碰到她的衣角,短短几日,澧都应该找不出第二人有此身手。”
疾风夹杂着细雨,打在赵景泽脸上,今日他算是秘密离都,只带了少量侍卫,除了自己人,并未告知其他人行程。
而这些刺客明晃晃地混入京中,等在他回城必经之路,显然是走漏了风声。
若非白衣女子出手,他虽不至于受伤,但手下如何却难说。
白衣女子究竟是敌是友,赵景泽心中疑惑,为何她的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耳熟。
-
天色渐沉,太子回宫,禁卫军出动,天子下令势必将澧都翻过来也要将所有刺客缉拿。
赵景泽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嘱咐下属,“让巡铺兵尽快安抚受惊百姓,记得给混乱中受损的商贩补偿。”
宫灯逐渐点亮,赵景泽褪去蓑衣,在众人的陪同下,一路往寝殿方向。
“太子妃今日在做些什么?”赵景泽像是随口一提。
宫中大管事忙躬身回道:“殿下请安回来后,一整日都待在听荷殿中,上午在院中画画,下午午憩了两刻钟,之后一直在书房里看书,这会……当是用膳了罢。”
虽说太子妃从后殿搬出,这东宫中馈一直未交予她手,大管事拿不定太子的意思,只好继续由着太子的贴身宫女掌管。
而太子妃每日也就做着名门闺秀会做的事,顶多在花园转悠片刻,实在没什么可监视之处。
昏暗的宫灯随风晃动,太子脸色在微弱的光中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道:“摆驾去听荷殿。”
“可殿下您方才淋雨……”大管事话说一半,咽会腹中,见无法改变太子的决定,只好问,“那奴才立刻派人通知听荷殿那边,让娘娘等着殿下一同用膳。”
“不用,本宫想给太子妃一个惊喜。”
大管事怔愣,待到与太子仪仗分开后,忙唤来其他宫女,“快去准备好热水,时刻备在听荷殿——今晚殿下怕是要宿在那儿。”
“厨房准备些补汤,明日要用到。”
安排好后,他轻轻擦拭眼角,心中万般感慨太子殿下终于长大了。
这才遇刺回宫,就急匆匆想见太子妃,也不知该说殿下急色,亦或是怕太子妃担心,想第一时间安抚。
不管如何,大管事都十分欣慰,这宫中冷清太久,说不定出不了几年东宫就会热闹起来了。
“哈啾!”余初晏打了个喷嚏,素兰立马过来把窗户关上,嘴里嘀咕着:“天冷还窗户大开,染上风寒你就高兴了。”
余初晏揉揉鼻子,修仙之人怎么可能得风寒,怕是被那些黑衣人乱撒的药粉刺到鼻子了。
素兰让小宫女去厨房准备些姜汤,“小姐不爱喝这个,记得多放些蜜糖。”
转头看到余初晏已经坐在桌前,又只好让她顺带催厨房上膳。
窗外雨越下越大,素兰望着地面溅起的水花低声道:“今日也不知殿下是否会来。”
“这么大的雨,应该是来不了。”余初晏也望着窗外,神识却探出。
这些暗卫也当得不容易,大雨倾盆也要守岗,横梁被占,另一位只能憋屈地缩在树冠之中。
“幸好今日没有打雷。”
意味不明的感叹引来了素兰的关心,“打雷又如何?”
余初晏站起身,将殿门打开,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她衣袖纷飞。
“打雷的话,我们太子殿下应当就不会来了。”
门外,赵景泽执伞而立,玄色的袍角已然被泥水浸湿,平日里一丝不苟束好的黑发,凌乱地落了几缕在鬓边,略显狼狈。
而余初晏着大红的太子妃常服,发髻端庄,一身干爽。
她朝小龙崽伸手,“阿泽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进来喝碗姜汤。”
赵景泽握住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顺势进到殿内,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赵景泽能嗅到浅淡的檀香,是宫中常用的熏香。
哪怕那白衣女子速度再快,断不可能在两刻钟内回到东宫、换下衣裳、洗去血腥味、烘干身体、染上熏香。
所以那不是他的太子妃,赵景泽松了口气,眉间不自觉带上笑意,“本宫不请自来,希望蓉儿能赏口饭吃。”
余初晏在素兰的眼神明示下,拿过帕子,像擦小狗一样,胡乱地给赵景泽擦了擦脸。
也不知是帕子材质太粗劣,还是龙崽子细皮嫩肉的,手下的皮肤越擦越红,都快滴出血了。
她忙摸了摸太子的额头,也没染上风寒啊。
推他去换下淋湿的衣服,想到厨房在煮她不爱喝的姜汤,心生一计,“多喝姜汤,幸好素兰喜欢让人煮这玩意。”
又关心了太子,又解决了姜汤,一举两得。
平生最厌恶姜汤的赵景泽:……
面对太子妃亲自端来的满满一大碗姜汤,沉痛地一饮而尽——这甜得发齁的姜汤,是要毒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