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形不动,渐渐有鲜血从面下流出,阿翠吓得脸色全白,忙把人翻过来,果见其面色发黑,口鼻都有血,惊得急落泪,尖声喊人救命。
一阵喧闹。
众人很快把白虎抬回阁楼,江南也来了,星时一旁紧张观望。婆婆赶来诊治,只见白虎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又发黑,身上也热了起来。
“像是中了毒,又像是伤寒,不像是寻常的病,倒像是遇见……”婆婆诊脉,眉头紧皱。
“射工。”江南皱眉道,“前些日子我清了一批了,这两天下雨又回来了。”
“身上没有疮,估计是射了影子,”婆婆焦急,望向江南,“这可怎么办,这病不能拖,可他……”
阿翠跪坐在床一侧哭哭啼啼。
白虎眉头急皱,不知是头疼还是嫌吵,竟微微睁眼恢复了少许神智,“我没事……别管我,我……不能吃药,你们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他眼窝淤青更重,无力看向星时,“你也走,别刚好……又被我传上……”
阿翠见他声音极虚,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不由哭得更恸,她不知道什么是射工,也不明白为什么婆婆不治疗,心中只惶恐是自己一掌拍坏了白虎。
“小姑奶奶……我求你安静……”白虎像是能洞察人心般安慰道,“……我死不了……这高低也赖不上你……”
“要我去告知你的家人吗?”江南平静问道。
“不……不可!”白虎听见这话,急得要挣扎立起上身,勉强够上了江南的手臂紧抓,双目猛睁道,“在他们眼里我早就是个‘死人’了!我此生与他们再无瓜葛!若……若我真……,你只告诉寻将军……”
话至此,白虎又身体筋急,晕死过去。江南便吩咐众人都走,留白虎一人在阁楼静养,只早晚让婢女送些粥水。
虽有白虎宽慰,阿翠仍惴惴不安,做饭时也心不在焉,甚至划伤了手。待给星时做完饭,就一个人坐在偏僻台阶处垂泪,隐隐听得附近有小侍女对话。
“这射工之毒可害怕,不治则能杀人,这两天可要离山林水洼处远点。”
“是了是了,明明看书上说,用知母连根叶捣作散服就能好,这草咱们药房也有,为什么少主子和婆婆就是不救人呢?”
“嘘,你小点声,还不是因为峡湾……照顾世子这活儿可是个肥差……”
“估计咱们这里有人……恨他恨到牙痒痒,巴不得他早死呢!少主子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惜这人长得挺俊的,性格也随和……”
阿翠听到这话,更是坐不住,忙地捂嘴跑了。
侍女帮助星时搬家,他特意搬到西边阁楼正下方的房间,仗着耳灵,隔层楼也能听见白虎的声音。
时不时的咳喘,小声不舒服的哀哼,偶尔也喊水。
每次白虎要水,星时就第一时间跑回阁楼,看他自己还能不能喝,若有困难就帮他。
凡此种种,白虎都看在眼里,也无力多说什么,喝足了倒头便睡。
星时无事就去楼下守着,白天黑夜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呼吸声。
如此挨了两三日。
又是星时喂水,他用法术把水变为细流引入对方喉中。小火守在一旁见白虎气息较先前平稳,咂舌打趣道:“何必对这病虎这么温柔,咱们就该趁现在把他丢池子里涮涮才解气!”
“他就是中了溪毒才受害,不能再下水。”星时答得一板一眼。
“我说的是洗澡的池子,又不是野湖。”小火道。
见白虎还是睡得多、醒得少,不过气色确实较先前好些,眼下淤青也不再黑得吓人,料想他必能逃过此难,星时便也放松,自己回屋里打盹休息。
午后甜睡之时,猛听得阁楼上传来瓷碗砸地粉碎的声音,星时一怔惊醒。
接着传来熟悉的低吼,那声音又是压抑,又是痛苦,像是正极力隐忍,以防爆发出最剧烈的怒气,那是近些日星时听到的白虎吐字最清晰明白的一句,
“你……你……妖女!!你给我吃了什么?!”